几声轮船的鸣笛声之后,大丸号缓缓离港,朝着遥远的满洲方向缓慢驶去,住在豪华套房里的铁牛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陆地,眼神坚毅如钢,如果没有必要,大哥秦天是不会让他北上的。

    此行凶多吉少,但他依旧义无反顾,好在杏花争气,两男一女,香火得以延续,杏花和孩子们这辈子都会衣食无忧,他也没什么不舍,这些都是大哥给的,哪怕满洲是地狱,他也会头都不带回的勇往无前,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与此同时,新京通往哈尔滨的火车上,已经从青葱少年成长为热血青年的小杨七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破败河山心里愤恨交加。

    他的人生因为遇见秦天从此启动了命运的齿轮,不用再为吃喝发愁,开始读书识字,渐渐的从满身江湖气变成了朝气蓬勃的青年学子,那双明眸生辉的眼睛清澈透亮,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毅和狠劲,还有对世道的惋惜和怜悯,收敛的江湖气尚未消散,身上多了一份抹去青涩后的沉稳干练。

    优渥的生活不仅没有消磨他的意志,反倒因为秦天让他去读的那些历史书,给他的拳拳之心种下了无数有血有肉的种子,他知道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但他依旧怀着赤子之心面对当下的破碎山河,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要饥餐胡虏血,渴饮日寇血,讲这些狗日的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黑河百公里外的大黑山上,宁嘉正在收拾自己的小包裹,舅舅很是担忧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那双老眼里像是在滚着泪水。

    十分果断的将包裹打完扣,搓了搓脸,挤出少年时才有的俏皮微笑,转过身给舅舅递了一根烟,故意嘲笑道:“老舅,这山洞里还能有风迷了眼?咋地,不放心我啊。”

    舅舅接过烟卷,亲自给宁嘉点上,担忧道:“干嘛非得离开黑河,跟着我,再苦再难,我至少能保你生命无忧,就算天在黑,总有阳光灿烂的时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给你死去的娘交代?你给舅舅透个底,到底要去干什么,我们抗联现在虽然过的艰难,但胜在人多齐心,有什么困难,五湖四海的弟兄多,总有帮得到你的时候。”

    宁嘉轻吐一口烟,呵呵笑道:“老舅你是知道的,我一直不愿意加入组织是有原因的,这次任务实在太重要,我不得不去,你放心,干完这一票,管他红的白的绿的,我都回来跟着您在这山里挖野菜啃树皮,绝无怨言,一定好好活到给您送终。”

    舅舅啪的一巴掌扇在宁嘉的后脑勺,骂骂咧咧的又踹了一脚,佯装生气的催促他赶紧走:“瘪犊子玩意儿,嘴里就没一句好话,从小就让你正月里别剔头别剔头,你个王八羔子那年正月没剔头?你就犟吧,不听老人言呸呸呸滚犊子事情办完了早点回来,若是遇见麻烦需要帮助,就按照我说的,秘密联系当地的支队”

    挎着包裹被赶出洞的宁嘉,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声叮嘱,九尺大汉硬是泪花直彪,生怕让其他人看见自己感性的一面,只能加快脚步飞速的离开山顶。

    一路跑下山,宁嘉才喘着气停下,转过身朝着山洞的方向砰的一声跪下,泪流满面的在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头,随后从包裹里拿出剃刀,一刀一刀的将自己的脑门剔的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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