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马修文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御史都进了王家,自己则面色惶然,束手无策。
着急时,耳畔突然响起了一道冷厉的声音。“马大人,当别人马前卒的滋味如何?”
马修文猛然看过去,却见周堂眼神一寒,似笑非笑地继续道:“你当真以为,王家畏惧名声不敢对付你?”
“可你也不想一想,自己那烂臭的底细经得住几个人去翻?”
“今天到明日……你还有时间不牵累庞大人,当然了……前提是,你得找到一个,别人深信不疑的指使者才行。”
周堂说完,便径直走了。
马修文愣在当场,面色灰白,哪还有刚刚的嚣张跋扈?
找一个别人深信不疑的指使者,那是谁?
之前那个指使他的人,也不过是在酒馆偶遇,现如今想来,他连对方面孔都记不清。
难不成他真的被利用了?
马修文额头冒出汗水,那是谁知道他卖了兴旺街的铺子,又是谁知道他输光了家财?
背后之人对他的遭遇了如指掌,难不成是想他成功了,可以对付王家,不成功,直接连累姨父?
不好!
马修文越想越不惶恐,最后竟然在人声鼎沸街道上昏死过去。
亲眼看见这一幕的王霁觉得真没意思,果然是个小卒,稍微吓唬一下就不行了。
就在这时,刚刚还和马修文对峙的少年,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小厮衣服,恭敬地侯在王霁的身边。
“走吧。”王霁带着小厮回府。
刚踏进府中,王霁发现有许多老百姓都在府里各处歇脚,手里还捧着一碗绿豆汤在喝。
他顺着廊道走进内院,发现祖母正带领府里的下人熬煮绿豆汤。
“祖母。”
秦韵回头,看着小家伙脸晒得红扑扑的,脖颈间都是汗渍。她拿帕子在水里打湿了递给他。
“擦擦吧。”
王霁接过去,仔细地擦拭了汗渍,发现舒服多了。
他问道:“刚刚有御史官来咱们家了,祖母看见了吗?”
秦韵点了点头道:“看见了,他们也喝了绿豆汤。”
“你好不容易找来的,祖母还会亏待他们不成?”
王霁脸颊更红了,目光闪烁,心虚地唤:“祖母……”
秦韵笑了笑道:“祖母没有怪你。他们来了,看见咱们府门大开,让老百姓都能歇歇脚,喝碗汤,很是高兴。”
“加上你爹愿意死盯徐宁党,他们敬佩不已,以后一定会照顾你爹的,你就放心吧。”
王霁道:“孙儿不为我爹担心。”
“孙儿只怕祖母觉得孙儿做得不好。”
秦韵道:“挺好的,霁哥儿长大了,祖母很欣慰。”
“现在带着你的人去休息吧,这外面估计还要热闹一会。”
王衡和身后的小厮都垂下了头,心虚地跑走了。
秦韵看向三孙儿的背影,这小子是有些腹黑的潜质在身上的。
有仇必报的性子她也很喜欢,稍加调教,以后反击的事都可以交给他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大孙儿,明日若不能通过考验,她可就要动手清理了。
……
“抽中了,我抽中了长签!!”
“太好了,这可是今天的第四根,还有六根长签!”
“咱们还有机会啊!!!”
眼看到中午了,清溪村村民们带来的东西都卖光了,这才抽到第四根。
就在这时,官兵找到周堂道:“周大人,村民们带来的东西都卖光了……”
周堂眼看那卖官奴的摊子都撤了,便站起身道:“既然村民的东西都卖完了,那就结束。”
后面赶来的老百姓们不干了,挤出了一身的汗渍,闻声连忙道:“周大人,不是还有六根长签吗?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是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求周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周堂见状,出声安抚道:“并非本官不讲情面,而是村民们带来的物件都卖光了,若是让你们没有买的都来抽,那后面抽不到的人又有意见了。”
“所以,到此为止。”
就在此时,有老百姓大声道:“那就让他们回去背来,我们可以等。”
“对,让他们去背来,我们可以等。”
“我们都可以等,求周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周堂看向秦大壮,村民以他为首,自然是他说了算。
秦大壮看这么多的人兴冲冲地赶来,虽说是为了抽签,可让他们白跑一趟,又于心不忍。
思虑一番,他高声询问道:“是不是我们带什么东西来卖都可以?”
老百姓们大声地回道:“可以,只要不胡乱定价。”
秦大壮道:“那好,我们回去拿。”
周堂轻咳一声,提醒道:“稍微有点用的,别整那些破布玩意。”
秦大壮点了点头,赧然道:“周大人放心,我们不会乱来的。”
周堂这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拿。
如此一来,黄昏时反而最热闹。
只是卖的东西,越来越奇葩。什么断了脚的板凳,喂过猪的猪槽,装过米的布袋,断了背带的背篓,沾着鸡屎的鸡窝……
终于,第十根长签也有人抽到了。
一时间看热闹的都散了大半,那抽到长签的妇人被簇拥着,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因为人太多,有一辆马车受到颠簸,里面的人不悦地撩起了车帘,正是田老太太身边的宋嬷嬷。
“车夫,出什么事情了?”
车夫一头雾水,看向街道上的众人道:“不知道啊,看样子是有人买了个猪槽抱着,可是……”
田老太太探出头来,不悦地道:“可是什么?吞吞吐吐的,谁剪了你的舌头不成?”
车夫委屈道:“那猪槽是旧的……一看就是喂过猪的。”
田老太太皱眉:“喂过猪的?这都能卖?你莫不是眼瞎了!”
车夫憋闷道:“还在前头呢,老太太可以自己看。”
田老太太看见了,还真是个旧的,上面被猪食覆盖大半,又脏又臭的。
她拿帕子捂住嘴,冷声问道:“喂,抱猪槽的,你是疯了吗?买这个烂猪槽,还臭烘烘的抱上街!”
那妇人抽中最后一根长签,兴奋得不得了,还被众人簇拥着,自然骄傲。
谁料突然听见有人不客气地问话,心下不悦,便不客气地回怼道:“你才疯了。我这个是金猪槽,有它在,定国老夫人可是会给我儿子发笔墨银子的。”
其他人也连声附和道:“就是,不知道就别乱说,这猪槽岂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说不定以后能供出一个状元郎呢。”
“那可不,没有这猪槽,哪来的抽签机会?这一抽就中,以后孩子定会也会一考就中。”
那妇人高兴地左右道谢,心里美滋滋的。
田老太太听闻定国老夫人,脸色顿时就垮了。
重重地摔下帘子,没好气道:“我不在京城,尽让这老婆子出尽风头!”
“赶快回去,我已经想好怎么让那老婆子生不如死了!”
田老太太说完,眼神里满是阴狠的算计。
马车继续艰难行驶,宋嬷嬷垂头,深吸一口气。周大人那边昨日刚传了话,让她怂恿老太太出手……
现在看来,不用她怂恿,老太太就已经迫不及待……想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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