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
到了第二日,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宫里头连封公公都没有派过来,只遣了个御前的小太监,来宣皇帝口谕。
“皇上昨日听了封公公的转述,对世子爷的虚与委蛇、阳奉阴违颇为不满。”
“本要下旨惩处,但念在忠勇公嫡女的份上,只罚俸半年,并让世子爷每日于府上,给沈大将军上三炷香,以观后效。”
“另外,昨日封公公传入侯府的圣旨,皇上也要一并收回去。还请世子爷将圣旨交由奴才带回,别叫奴才为难。”
一听这话,老夫人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哭着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但那小太监一心只想将圣旨要回去复命,对于老夫人的撒泼打诨,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等裴远舟不甘不愿地将圣旨还回去后,
老夫人见他还傻愣愣在原地杵着,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愣着?还不赶紧入宫去跟皇上求情去!”
“皇上念着沈家,可也没忘了咱们丹阳侯府的功劳,你父亲年前才过身,你搬出你父亲来,皇上不会不见你!”
裴远舟垂着头,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懊丧道:“圣旨都收回去了,如今去求情还有什么用?”
“糊涂东西!你就是在朝阳宫外跪上三天三夜,也得去求!”
老夫人戳着裴远舟的太阳穴,气得直打哆嗦,
“叫你去求情,不是求得皇上原谅此事,不罚你的俸禄,而是要让皇上知道你是真心悔过,日后也不会因着此事的原因,阻着你守丧期满后继承爵位!”
“你还在这儿杵着?还不快去!”
在老夫人的连声呵斥下,裴远舟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一日之间,老夫人经历了大喜大悲,这会儿胸口更是闷得慌。
她坐在暖坐上粗气直喘,
薛吟霜忙在烟杆里添了福寿膏,点燃后递给老夫人,
“母亲快别气了,身子要紧。”
“真是家门不幸!娶了那么个丧门星回来!”老夫人气得面色通红,用力嘬着烟嘴,边呼气边道:
“你瞧瞧看,自打那沈氏病愈回府后,她把咱们府上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吱呀”
虚掩着的房门被缓缓推开。
老夫人抬眉看去,见竟是沈秋辞含笑走了进来。
她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就骂道: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作的妖!”
沈秋辞缓步上前,立在老夫人面前微微屈膝施礼后,微笑道:
“母亲消消火,皇上到底也没严惩世子,不过是罚俸半年,算不得什么。”
老夫人一听这话便知道了,
她就是来看他们笑话的!
她恶狠狠地瞪着沈秋辞,
“你用尽腌臜手段欺辱我们!是想看着侯府满门破败,你便痛快了?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她用力拍案,又猛吸了两口福寿膏,吞云吐雾间,厉声道:
“我手中尚有两间铺位,大不了我把它们都卖了去!我就不信,离了你,我们丹阳侯府还能活不下去了!”
“母亲这话言重了。”
沈秋辞上前一步立在老夫人身侧,给老夫人添一盏茶后,举起茶盏来,双手奉给她,
“我不知道丹阳侯府离了我,能不能活下去”
她顿一顿,一双深邃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笑得温柔明媚,
“我只知道……”
“你离了我,定然活不了。”
“你放肆!”
老夫人怒发冲冠,猛然挥手,掀翻了沈秋辞手中捧着的茶盏。
沈秋辞微微一侧身,便不着痕迹地将滚烫的茶水,朝着薛吟霜兜面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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