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盼娣一头撞死在了尚书府门前,陆彦曾下旨叫人将她裹去乱葬岗埋了。
这簪子掉落在府门口,家丁捡来问他如何处置,
他那时瞥了一眼,只觉得晦气,便叫快些丢了。
怎么会
盼娣的簪子,怎么会在沈秋辞手里!?
陆彦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秋辞,巨大的惊恐在眼底翻搅着,
他的脖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箍住,催的他喉头阵阵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
有淡黄色的液体,随着他止不住的颤抖,从他身子底下流淌出来。
沈秋辞轻蔑地瞥了一眼,
旋而如寒潭般的眸子,死死地锁住陆彦,
“你在怕?”
“盼娣在被你玷污之时,比你更怕!”
“上京二十六户清白姑娘家,名节尽都毁在了你手上,这辈子都要活在你带给她们的阴影里,她们比你更怕!”
“你凭什么害怕!?”
陆彦听了这话,才大抵明白了沈秋辞是要做什么。
她是要替那些被她玷污过的女子,讨回一个公道来!
“你是要为她们报仇?可我与她们欢好之际,她们也都享受了!我私底下也给了她们银子,比我去青楼时给的只多不少!”
“男欢女爱,天地伦常,向来如此,我何错之有!?”
他声声叫嚣,几乎要盖过了由屋外传来的唱曲声。
沈秋辞怒极反笑,“你这张嘴可真硬啊。”
她将簪子一横,抵住陆彦的脖颈,于他的喉头上缓缓滑动着,
“只是不知道,你的命,是不是也跟你的嘴一样硬!”
银簪的簪头为人刻意打磨过,分外锋利。
在察觉到脖颈上传来了丝丝凉意后,陆彦慌得五官都扭曲起来,失声求饶道:
“别!别杀我!你不能杀我!你今日是和裴远舟一起来的,而今宾客都在外头听曲看戏,你我不在席间,我若死了,你定逃脱不了嫌疑!”
“是吗?”沈秋辞冷笑着问:“可又有谁,能看到呢?”
陆彦一怔。
听沈秋辞继续道:
“是你一路带着我,避开了尚书府的重重守卫,又叫人在外头高声唱曲,掩盖掉这间房中,可能传出去的所有声音。”
“说来,我还得感谢你。”
“!!!”
陆彦惊恐万分地瞪着沈秋辞,眸底几乎要沁出血来!
长久以来,他糟蹋女子,将女子视作可任他捕获的猎物,
可今日,他自以为棋高一着,能如往常一样,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抱得美人归,尽享春宵千金。
殊不知
这一局打从一开始,
他,才是那个真正要被猎杀的猎物!
银簪依旧不深不浅地抵在陆彦的脖颈上,
要他觉得疼,要他逃脱不得,要他整个人都陷入无边的恐惧里。
逼着他只得丢下高位者的尊严,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犬,口中颤颤巴巴地说着求情的话,
“你杀了我盼娣也不会活过来,反倒会让你招惹一身的麻烦。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你的是身份!”
他字句诚恳,一双颤抖的眸子怯生生地盯着沈秋辞,“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我会改!我会给那些被我糟蹋过的女子一个交代,竭尽所能去补偿她们!”
沈秋辞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寒意,
“这世上恶人能否改邪归正,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死人,是必然不会再行恶事的。”
一语毕,
屋外那出好戏,正也唱到了落尾处。
听得春姬嗓音清丽,婉转而吟,
“此一番到在两军阵,我不杀安王贼,不回家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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