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道下,寻常百姓想要求存已是万分艰难。

    都道没有国便没有家,

    但若千家万户皆已家不成家,又何以能撑起一国?

    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他们又有什么错?

    鬼医不好责备男人什么,也不好回应他这话。

    毕竟如果所有人都放弃抵抗,任由启朝将烛阴吞并,

    那么三代之后,别说是烛阴,就连身上流淌着烛阴血脉的人,或许都会不复存在。

    万千将士用血肉反抗,保卫家国不被侵占,

    若现在放弃,那他们的牺牲又有何意义?

    这天晚上,鬼医和沈秋辞并没有宿在妇人家。

    妇人家中就那一张榻,留宿她们,妇人一家就得睡在满是潮气的地上,

    鬼医不忍心。

    她和沈秋辞执意要去山神庙将就一晚,妇人强留不成,便给了她们一捆枯草与一个铜盆,

    “山神庙久不修葺早已破败不堪,至多也只能在神龛旁避避雨。这些东西你们拿着,虽然烟气大,但可将就着御寒,不至于冻坏了去。”

    临行前,沈秋辞让他们稍候片刻,

    她只身一人冒着雨出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回来时手里提着几只断了脖的山鸟。

    妇人0见状眼睛都亮了,

    “这这这这山鸟精得很,飞得老高不说,窝还都在枯树顶上筑着,雪盖下来什么都瞧不见。姑娘是如何将它们打到的?”

    寻常百姓没有功夫在身上,想要猎到山鸟难于登天,

    可对于沈秋辞而言,随便拾起地上的一枚石子,随手一抛就能轻易命中目标,将山鸟打落收入囊中。

    “这些鸟肉你们留着,每日用些充饥,总能等到莫圣手从烛阴给你们带粮食回来。”

    二人对沈秋辞与鬼医千恩万谢,男人拔了鸟毛烹了两只,与她们分而食之后,亲自送她们去了山神庙。

    沈秋辞将枯草铺在地上,好让鬼医能睡得软和些。

    又用铜盆盛满了雨水,架起火来将水煮沸,把方才猎鸟时挖到的一些草药放到里面去煮得软烂,盛给鬼医服下。

    “冬日里能用来治疗伤寒的草药不多,只得了这些。你趁热喝了,身子也能快些好起来。”

    鬼医捧着汤药,目光灼灼看着沈秋辞,

    “你念着你长姐的死,见我病着,不该痛快才对吗?”

    沈秋辞冷着脸色,并不答她这话,转身走到了庙宇的另一角,背对着鬼医躺下。

    这一夜,沈秋辞她躺在干草堆上,听着外面的雨声辗转反侧,彻夜无眠。

    鬼医问她,“睡不着?”

    沈秋辞轻轻应了一声。

    鬼医又道:“是因着方才那户人家?”

    沈秋辞默然不语。

    鬼医自顾自道:“师父自幼看着你长大,知晓你心善。今日你只见了他们一家的情况,就已心生怜悯。殊不知在烛阴别处,比他们日子过得凄惨的人,大有人在。”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秋辞终于开了口。

    她问:“烛阴当真这般艰难吗?”

    鬼医苦笑道:“实际情况只怕要比你听见的更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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