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除了霍祁,宁柏川在宫中就没了掣肘,皇帝定不会放心将他留在身边。
皇帝为了堵住天下群臣百姓的悠悠之口,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对宁柏川动手,
所以他多半会保留宁柏川正一品的官职,而后将他调出皇宫,破例给他个封地,让他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安度余生。
沈秋辞明白宁柏川和父亲一样,都是有大抱负之人,
可如此远大的抱负碰上了这般诡谲不定的君主,就注定不会落个好结局。
如今沈秋辞看着眼前的宁夫人,想她膝下也是儿女双全,实在不忍心宁家日后也落得个与沈家一样,甚至还不及沈家的下场。
于是她刻意问了宁夫人一句,
“宁夫人觉得宁将军如今这般在宫内任职,不用提刀上战场,不必日日徘徊在鬼门关前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宁夫人犹豫了片刻,“好是好,也多出许多时间可陪伴在一双儿女左右。但他一辈子舞刀弄枪的早就习惯了,如今这般,多少也有些郁郁不得志。”
沈秋辞道:“宁将军的‘志’原与我父亲一样,都是希望启朝能盛世太平。而今这‘志’已得,也就没了郁郁不得志一说。还请宁夫人能从旁开解着,也是以我父兄做例子。人能好好活着,陪伴在家人身边,本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沈秋辞不知道宁夫人最终有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深意,
也不知道宁家最后会落得一个怎样的结局,
她能做到的,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余下的,只得看各自的造化。
这日送走了宁夫人后,沈秋辞架起了铜盆,默默给父亲烧着纸钱。
她透过跳跃的火舌看着父亲的墓碑,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句喃喃,
“爹爹,你安心看着,看那些害了你,害了哥哥,害了天下无辜百姓的人,如何被我亲手送上黄泉。”
火焰烘起一阵上旋的烈风,将新添的黄纸打着圈吹到了一旁。
沈秋辞下意识将目光探过去,
见黄纸卷到了一双黑锦流缎云纹靴旁,
那人躬身捡起黄纸,随手丢入了铜盆中焚了。
沈秋辞抬眸与他对视一眼,
是裴承韫。
她并不觉得意外,自顾继续烧着纸钱。
裴承韫走到她身旁蹲下,分了些她手边的纸钱,一边往铜盆里送,一边低声道:
“天玑办的事朝廷已经结案。我寻了死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他们身上。加之近来启朝各地再无同样犯案手法的案件发生,相信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彻底淡忘此事。”
沈秋辞闻言并不抬眼,“多谢你。”
“不必。”裴承韫默了默,又问:“前两日你去了霍家?”
沈秋辞手上送纸的动作一顿,“裴大人似乎对我的行踪很是了解。”
裴承韫忙摇头,“霍垣鹏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他四处说与你走得亲近,两家更有结好的意图按说这是沈姑娘的私事,裴某本不该多嘴,可那霍垣鹏实在不是个什么善茬,他”
火光倒映在裴承韫的面颊上,
沈秋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听他如数家珍般数落着霍垣鹏的不是。
直到瞧见他面色酡红,也不知是被火暖的,还是急得臊了,
沈秋辞这才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裴大人与我说这么些,是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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