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火油黄而温暖。

    此时已是夏夜,院里的虫鸣声正叫得欢快。

    凌雪身着薄薄的衣衫,她长发如墨,透着淡淡香气,柔顺地垂落在后背,随着聂君珩走动的步伐,轻轻摇曳。

    凌雪双颊泛红,始终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眼前之人,只轻轻依偎在他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向屋内。

    她发现,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当初不知晓他的心意时,凌雪从未觉得这样的亲密接触有何不妥。

    可自打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她便觉得,即便只是寻常的接触,都会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手指将他胸前的衣襟揪出了褶皱,凌雪道:“你放我下来吧,叫人看见不太好……”

    “看见了又如何?以往我也这样抱过你。”

    凌雪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对我来说,都一样。”

    聂君珩抱着她走进了屋内,反脚便将房门掩实,抱着她径直往床榻走去。

    屋内没有熏香,却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与她身上的如出一辙。

    凌雪坐在床榻上,一双脚还露在外面的。

    方才她赤脚在地上跑,眼下肯定是不能直接上榻的,需得重新再洗一遍才行。

    思及此,她目光一凝,幽幽的瞥了聂君珩一眼,见他还站着不走,便道:“夜深了,你今日忙了一天,想必也累极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聂君珩没说话,转身出门去了。

    正当凌雪以为他真的已经离开时,抬眼又见他端了一盆水从外面走进来,照常是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凌雪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就看着他将那盆水放在了自己面前。

    直到聂君珩缓缓蹲下身子,正欲伸手碰她脚时,她连忙往后缩了缩,道:“我自己来。”

    聂君珩恍若未闻,轻轻捧起她的一双玉足,缓缓放入水中。

    水很快漫过她的脚背,是温热的。

    聂君珩眼睫低垂,动作轻柔的给她清洗脚掌和脚背。

    凌雪浑身都僵直着,背也挺得直直的,她轻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心中的羞涩与激动。

    不想,聂君珩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她,忽而勾唇一笑,道:“阿姊,放松些。”

    凌雪哪里放松得了,也不知怎么一回事,一旦被他触碰,整个身体就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酥酥麻麻的,让她无法掌控。

    “阿姊不必如此紧张。”

    凌雪一脸不适地道:“我……我只是不习惯,你随便洗洗就好,不必太过仔细。”

    见她始终无法放松,聂君珩只好取来布巾,将她的小脚丫仔细的擦拭干净。

    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等到水渍擦干,凌雪连忙掀开被褥,将脚缩回了被褥里。

    聂君珩站起身,垂眸凝视着她,压低着声音笑道:“阿姊与我不必如此生分。”

    凌雪鲜少见他这样笑过,他向来是不苟言笑的,可近几日,她发现他笑得多了,脸上的笑意漂亮又干净,衬得那双邪魅横生的异瞳也格外迷人。

    心口又跳得厉害,凌雪觉得脸颊热得发烫。

    她可不想让眼前这人看出她的窘态,便道:“天色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

    聂君珩也知晓自己不该久留,可就是抑制不住想要多看她两眼。

    白日里他就很想她,所以加快了进度解决完要紧的事。

    不料还是耽搁了许久,等回府时便已是深夜。

    他也不知道凌雪有没有睡,只是控制不住想要来找她。

    可他才见她不到片刻,便又要与她分开。

    还是被她赶走……

    聂君珩似是叹了口气。

    物极必反。

    他想,自己还是不能逼得太紧,太过黏人,只是让他被凌雪厌恶。

    他不想被她厌恶,他只希望他的阿姊能够喜欢他,不求能像他喜欢她那般热烈,只求每日多喜欢他一点点,他便心满意足了。

    想到这,他俯身,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唇畔笑意依旧温柔。

    “那阿姊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凌雪心口噗通直跳,情绪便掩饰得极好:“好,回去好好休息。”

    聂君珩站直了身子,正要转身离开,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玉珠泛着困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郡主,您还没歇呢?屋内灯怎么还亮着呢?”

    凌雪眼皮一跳,忽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会叫人误会……

    若是以往也好,她和聂君珩清清白白的,即便叫人撞见,她也问心无愧。

    可现在……现在……

    总归是不纯了……

    聂君珩倒是一脸平静,丝毫不怕被人撞破的感觉。

    见屋内没人回应,玉珠遂又敲了几下门,打着哈欠道:“郡主?您睡了吗?”

    聂君珩正要去开门,衣角忽被人扯住。

    凌雪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低声道:“别开门。”

    聂君珩微微凝眉,似有不解,不过到底还是依着她,没去给玉珠开门。

    玉珠却不依不饶,尝试推了几下门,没推开,便又在门外唤了两声。

    “郡主,您睡了吗?”

    凌雪听得耳根子疼,生怕她那大嗓门又给其他不相干的人招来了,若是撞见她与聂君珩独自处在屋里,她是如何都解释不清的。

    “别唤了,我已经歇息了!”

    听见凌雪回应,玉珠这才松了口,道:“需要奴婢进来剪烛吗?”

    凌雪回应道:“不用了!”

    “好,那郡主好好休息。”

    说完,门外的脚步声似乎渐渐远去了。

    聂君珩垂眸看了看紧揪着他衣角的手,道:“阿姊,门外没人了,我要走了。”

    凌雪却指了指某个方向,道:“要不……你还是往那里走吧?”

    聂君珩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一张俊脸黑沉。

    “爬窗?”

    凌雪见他脸色不太好,连忙轻声安慰道:“你别多想,爬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我不说,也没人知道……”

    “阿姊觉得我见不得人吗?”

    “啊!不是,不是的。”

    “那为何非要从窗户出去?”

    “玉珠那张嘴,你也知道,碎得很,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我……我如今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

    聂君珩沉思片刻,皱着眉看了看那扇紧闭的窗户,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过去,缓缓将窗户打开。

    他站在窗前,晚风肆意,扑面而来。

    他转身看了凌雪一眼,道:“阿姊好好休息。”话落,他轻轻一跃,翻窗而出,动作利落潇洒。

    等凌雪抬眼望去,只见窗外一道身影迅速闪过,只留下衣角在风中翻飞。

    就在聂君珩翻窗而出的那一瞬,屋内的烛火也被他瞬时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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