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是救援的分界线。这期间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伤员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在第一天(即24小时内),被救出的人员,存活率在90左右;第二天,存活率在50-60;第三天,存活率在20-30。
第一天已经度过了,此次驻灾区的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已投入10000多人。随着雨过天晴,空军也派了好几架直升飞机进入了灾区。搜救犬、生命探测仪,能用的设备都用了上来。
第一个24小时过去以后,被送上来的伤员,几乎都是需要各科室配合的手术。医疗区域也充斥着各种的紧张,因为第一天过去后,送来的病号,已经去世了好多。
不是医生们不尽力,他们恨不得各个都成为千手观音,现实是残酷的,往往很多人都来不及救治就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手术车的角落里,张凡蜷缩着身体,脸上盖着擦汗的花毛巾。手术刚做完了一台,这个时候他抓紧时间休息呢,没办法麻醉师、护士、助手可以轮换着来,主刀医生太缺乏了,只能坚持了。
没时间悲伤,没时间感慨,瞌睡是世界上最让人能暂时遗忘所有事情的东西。张凡流着口水,瞬间进入了睡眠,连个梦都没有。手术车里面的其他人员,尽量安静的工作。
“他连续多少个小时了?”外面的副院长悄悄的探头进来小声的说到,虽然主刀医生不能替换,但是分流伤员的领导,还是想办换着让这些人能抽空休息一会。
“30个小时了。”护士交班已经把主刀医生连续工作的时间也作为交班手续了。
“好,让他先睡一个小时把。哎,我再想想办法。”不能再干下去了,副院长也知道,如果再干下去,这些医生们绝对有猝死的可能。
张凡刚刚睡了一个小时,就被外面送病号的人吵醒了,他摇了摇有点发昏的脑袋,赶紧洗了一把脸。
“什么病号?”估计是太缺乏睡眠的缘故,张凡脚下有点不高不下,走路如同喝醉的醉汉一样。
“腹部外伤!这个病号是比较轻的一位,副院长说送到你这边来。让你做个简单的手术,多休息一会!”
“额!好,上来吧。”张凡赶忙的说了一声,病号被抬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张凡的助手。市医院几乎让欧阳搬空了,能出院的病人抓紧时间出院了,不能出院的也集中起来,让有限的医生收治,其余外科医生已经开始轮换上阵了。
但是灾区的伤病太复杂了,几乎都是复合伤,一般单一科室的医生根本拿不下来,所以手术技术非常全面的张凡是最劳累的一个。
送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病人。命大,因为家里来客人,他就睡到年代久远的老房子。老房子是单薄的土胚房,房梁是用竹子铺成的。所以他受伤算是比较轻的,也就是双下肢骨折。
时间一天一天的走过,被救出来的伤员也越来越少了,就算被抢救出来,还没做手术,或者抢救效果也是越来越差。
“准备撤离把!”救治区的一个帐篷里,欧阳和政府、军队的负责人在开会,一个领导在发言。
“现在已经过了七十多个小时了。能活下来的伤员也是微乎其微了,现在我们的重点不是放在这里了,而是后续的工作。”
“好吧,那就准备撤离把。留下一个专业救灾队伍,其他单位就开始慢慢撤离把。请各单位的负责人下去后,做好撤离的工作。”
“是!”领导们纷纷起身。
其实当时间进入五十个小时后,伤员也从高峰开始下降,而且抢救效率越来越低下了。就在各个单位准备撤离的时候,灾区的战士发出了惊呼声。
“有人,还有生命的迹象,快,这里!”随着挖掘的深入,越到底层越是没有幸存者。当大家都快已经失去希望的时候,又出现了或许是希望。
“快,挖!快!”战士们如同永动机一样开始挖掘。
“这是个地窖啊!”挖着,挖着,有人就看出了个所以然。
“是啊,希望这个幸存者还能活下来。”因为时间太长了,大家几乎都不敢报着什么希望了。
西北的地窖是个l型,就是先直直的挖下去两米左右,然后再转向平行地面开始向内侧挖。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在冬天储存的蔬菜、水果不被受冻。
“看到了!看到了!这个转弯的地窖没有被压塌!快啊!大家加把劲,扩大一点开口。”周围的人无比的激动,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见不到幸存者了。
当战士们挖大了开口以后,一个战士立刻就跳了下去。匍匐着就爬了进去,头上戴着矿灯,众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望着洞口。
人,毕竟还是向往美好的,谁不希望听到或者看到好消息,毕竟大多数人还是心存阳光的。等待的时间也就几分钟而已,可站在周围的人们如同是过了好几个世纪一般的缓慢。
慢慢的,慢慢的,战士倒退着出来了,先是脚、然后是腿、身子,胳膊。周围的人睁大了眼睛,望着、望着。
终于,战士倒退着出来了。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当小姑娘看到阳光、看到人群的时候,“哇!”一下的大哭了起来。
周围幸存的村民看到小姑娘后,屏住的呼吸也顺畅了,听着小姑娘的大哭声,这些村民也开始流泪,然后有个大妈直接跳了下去。
“妮子!妮子!不哭啊,不哭啊!你哪个地方不舒服啊,给嬢嬢说!”大妈一边说不哭,其实她流的泪水比谁都多。
“嬢嬢,我妈呢?”豁牙的小姑娘哽咽的问道。
“你妈,在呢,都在呢,妮子!”大妈说着说着,嘴唇发抖的越来越厉害,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让医生检查检查。”这个时候,一个医生也赶忙的下来了。
“我饿,我渴!窖里的生洋芋也吃完了。”小姑娘仍由医生摆置,但是终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好,现在就给你吃,慢点!先喝点水。”说着话,医生喂给了孩子一点点的糖盐水,然后给护士了一个眼色,直接开始了静脉输液。
娃娃脱水的厉害!
“妮子啊,你是怎么下到窖里的。”前面那个大妈扶着担架,跟随在一边,慢慢用手抚摸着孩子的秀发。
“我半夜尿憋,我妈就带着我出来尿尿,结果尿了一半,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我妈一把把我推进地窖,喊着让我朝里爬,
然后她就说去喊我爸爸。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我大声的哭,大声的喊,没有人理我,我什么也看不到,后来我饿极了,就吃了窖里的生洋芋。嬢嬢我再也不吃没洗的生洋芋了,你不要给我妈妈说好吗!”小姑娘豁牙小嘴,微微翘起嘴角,撒娇一般的望着大妈。
“好。妮子,嬢嬢不说,嬢嬢什么都不说。”泪崩!大妈泪崩。
“妹子啊,看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你的娃好好的,你就安心的去吧,放心吧,我以后就是她的亲娘,我们娘两一定活的好好的。你一定要保佑她啊!”她抬着头,望着天空,心里默默的说着,然后泪水直接流进了嘴里!
医生们如同保护国宝一样,保护着小姑娘,所有的监测都表示小丫头一切正常!
“奇迹,生命的奇迹,母爱的奇迹!”欧阳望着小姑娘感慨的说道。
希望,这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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