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玉书,你听说了没有?”上课的时候吴颖芳偷偷的问陶玉书。
“听说什么?”
“许灵均要在燕大演讲,他们都说许灵均好像是燕大的职工。”
陶玉书点了点头,“嗯,听说了。”
吴颖芳嘟囔道:“也是,你家就是燕大的,还是你们燕大出人才啊!”
“就是写了几篇小说,跟那些教授相比也算不了什么。”
听到同学夸丈夫,陶玉书本能的谦虚了两句。
“哟哟哟!平时看不出来,真不愧是燕大出身的,人家虽然不是教授,可好歹也算是有名气的作家了。到你嘴里,好像一文不值一样。”
陶玉书听着好友的揶揄,无奈的苦笑,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说这件事。
“演讲就在明天,你去不去?”
林朝阳要在燕大演讲,陶玉书怎么可能不去。
“去。”
6月3日是周日,林朝阳利用休息时间参加演讲活动,连假都不用请。
因为是周日,陶家早上的这顿饭比平时晚了一点。
吃完饭,陶玉书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上下端详了一番,才问道:“紧张吗?”
林朝阳笑了笑,“我这个脸皮你又不是不知道。”
陶玉书展颜露出笑容,那里面藏着几分骄傲。
“姐夫,加油!”
临出门前,小姨子陶玉墨给林朝阳加油打气,少女的元气满满,让人忍不住心生愉悦。
最近林朝阳又是被校刊采访、又是被邀请演讲,陶玉墨深感与有荣焉,有逐渐进化为狗腿子的趋势。
林朝阳夫妻俩出门后,陶玉成对妻子赵丽说道:“要不咱们也去听听吧。”
赵丽一脸为难,“孩子怎么办?”
“一起带过去呗,让他们也看看姑父的风采!”陶玉成没心没肺的说道。
赵丽思忖后同意了丈夫的决定,她也很好奇林朝阳会有怎样的表现。
夫妻俩收拾了好一会儿,带着孩子离开家。
两人走后一会儿,陶母收拾了碗筷,摘下围裙,准备出门。
陶玉墨正准备出门上学,问道:“妈,你干嘛去?”
陶母没回答她的问题,陶玉墨却不依不饶,他追问道:“你不会是要去看我姐夫的演讲吧?”
陶母脸色不虞,没好气的说道:“丢人现眼!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不理陶玉墨的反应,她便出了门。
陶父早上早早就出门遛弯去了,这会儿家里就剩陶玉墨一个人,别人周末都休息,就她还得上课。
想着人家潇潇洒洒的去听演讲,她却只能窝在教室里上一天的课,陶玉墨就感觉生无可恋。
六月初的燕京正值春夏之交,气候最是宜人。
燕园内的植物彰显着勃勃的生命力,每一条小路上都有年轻肆意的身影徜徉。
林朝阳的演讲时间定在了上午九点,他八点半来到大饭厅门口,这里的早饭时间已经结束,偌大的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燕大学子,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来听演讲的。
今天演讲的规模比五四文学社之前举办的任何一次活动都要大,文学社的几个骨干这会儿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林朝阳找到陈健功时,他正忙的满头冒汗。
“演讲内容准备的怎么样?”陈健功问道。
“没什么问题。”
这次演讲的题目是五四文学社给的,但内容都是林朝阳自己想的。
见林朝阳答的信心满满,陈健功放下了心,两人又聊了几句,那边张友华来叫他。
“健功,邮电学院来了一批人,你赶紧去安排一下,省得他们乱跑,搞乱了秩序。”
陈健功看了林朝阳一眼,林朝阳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跑开。
两三分钟的功夫,大饭厅内已经涌入了不少学生,刚才林朝阳跟陈健功说话的时候,陶玉书走开了,他这会儿再想找,扫了一圈也没发现她的影子。
“朝阳!”
喊林朝阳的是王晓平,她是五四文学社的骨干之一,招呼林朝阳是告诉他今天演讲的流程。
“等会演讲九点开始,友华会先上去做介绍,听到他叫你,你就上台。演讲时间是一个小时,到时候我们会拿牌子提示你时间……
然后是提问环节,半个小时时间,这个你自己掌控。我们务必要在十点半结束,别耽误了同学们吃饭。”
将大致流程了然于胸,林朝阳冲王晓平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
望着林朝阳脸上自信满满的表情,王晓平心中怦然,即将登上演讲台的林朝阳身上似乎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眼看快九点了,大饭厅内的学生们越聚越多,看起来已经比平时饭点时的人还多了,可外面的门口似乎还在向内涌入人群。
林朝阳对此着实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多人?”
“好几所大学的人听说我们要给你办演讲都提前联系我们了,我们这些学校的人即便只来十分之一,大饭厅也装不下。”王晓平说道。
林朝阳笑哈哈的说道:“十分之一?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
王晓平的眼神逗留在他身上,“你太小看自己的影响力了!”
闻言,林朝阳有些诧异,“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王晓平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不说《牧马人》,《小鞋子》发表了才不到一个月,可我身边的人几乎都在讨论。这部小说你写的可真好,我觉得它比《牧马人》还要出色,一定会成为你的代表作。”
感受到王晓平眼中的迷妹神采,林朝阳客气的说了一声,“谢谢。”
大饭厅自建设之初就考虑到了兼顾礼堂功能,所以在靠里面的位置是有主席台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五四文学社社长张友华已经登上了主席台。
今天的演讲将由他介绍林朝阳出场并串场,在他出现之后,大饭厅内原本喧嚷的气氛逐渐安静下来,占地上千平的大饭厅内只剩下话筒传递着张友华的声音。
此时的大饭厅外,红底黑色的活动告示牌立在门口,陶玉书就站在告示牌旁边,似乎在等人。
过了不到两分钟,吴颖芳终于小跑着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你怎么才过来?”陶玉书埋怨道。
“早上有点事耽误了。哎呦,可累死我了。”
吴颖芳来不及抱怨,便被陶玉书拖进了大饭厅。
此时大饭厅内已经人满为患,不仅正中的大厅里全都站满了人,连四周的过道也都是人。
看起来少说也得有两千号人,吴颖芳看着前面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哀叹道:“完了,完了,只能在后面听声儿了。”
陶玉书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带着她一路向前挤去。
一直到距离主席台不到十米的位置,才拐到左边的一角。
“健功!”陶玉书跟陈健功打了个招呼,这片儿是五四文学社的学生们给自己预留的位置。
陈健功见陶玉书领着人过来了,赶紧让人给她们俩腾了个地方。
吴颖芳见状欣喜,低声对陶玉书说:“到底是地主,干的漂亮!”
陶玉书没回答她,而是说道:“听演讲!”
主席台后有块大黑板,上面写着今天演讲的题目——伤痕文学的必然兴起与衰落。
此时台上的张友华刚刚说完串场词,语气郑重的说道:“接下来,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的嘉宾——伤痕文学代表性作家,《牧马人》《小鞋子》的作者许灵均同志!”
大饭厅内顿时掌声如雷,台下众多大学生们翘首以盼。
今天虽然有很多燕大的学生,但外校的学生更多,哪怕是燕大的学生都有些人没见过林朝阳,更何况是外校的学生。
林朝阳脚步坚实的走到主席台的中央,那里摆着一张书桌,红布覆盖,上面有话筒扩音器和水杯。
他先是朝台下的听众们鞠了个躬,然后拿起桌上的话筒。
这年头的话筒都是有线的,金属质感的话筒有三四斤重,拿在手里很有份量,林朝阳还特地捋了捋电线。
“大家好,我是许灵均,你们也可以叫我林朝阳。”
一句自我介绍,台下再次响起了掌声。
林朝阳站在主席台上,看到下面乌压压的全是人头,心里没有丝毫紧张。
前世作为打工人,他不知道当着多少批客户阐述自己那屎一样的ppt,内心毫无波澜,面如平湖,稳的鸭皮。
今天人虽然多了点,但跟客户带来的压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学生会不签合同吗?学生会让你陪酒吗?学生会吹毛求……
好吧,这个他们真会。
“今天应五四文学社同学们的邀请,让我来跟大家交流交流文学方面的想法,题目都写在黑板上了……”
林朝阳挥手朝身后指了指,“伤痕文学的必然兴起与衰落。我猜有些同学心里这会儿一定在大骂我哗众取宠,居然敢起这么一个标题。”
林朝阳说这话的语气轻松,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
近两年时间,伤痕文学勃然兴起,短时间内便声势喧天,在国内文学界掀起了滔天巨浪,影响了一大批作家的创作方向,也在无形之中引导了读者的阅读趣味。
如此煊赫的声势和潮流,说它“必然兴起”可以理解,可说“必然衰落”,这确实是吊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
“说到伤痕文学大家都不陌生,这两年发展的如火如荼,我本人的一篇作品也有幸被许多文学界前辈放入其中,以为翘楚。
说来惭愧,我写小说就是为补贴补贴家用,没想到会因应了时代的呼声,侥幸获得许多读者的喜爱和推崇……”
林朝阳站在主席台上语速不疾不徐,面容平和,透着一股沉稳大气。
陶玉成和赵丽俩人一人抱着个孩子站在大饭厅靠右的中间角落里,隔着二十多米,前面又全都是人头,主席台上的林朝阳他们夫妻俩已经看不太清了,只能听声音。
“朝阳有点大将风度!”
演讲才刚开始,内容上还没听出什么来,但陶玉成觉得妹夫这气势和做派不错,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真不像是第一次演讲的。
赵丽将怀里的陶希武往上抱了抱,说道:“我就说朝阳这人有内秀,人聪明,干什么都不会错的。”
“嗯。”
陶玉成怀里的陶希文因为看不到台上的林朝阳,拼命的攀着父亲的胳膊和胸膛往上窜。
“我要看姑父!我要看姑父!”
夫妻俩停止了对话,陶玉成把儿子抱的高一点,让他能看到主席台上的林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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