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
房玄龄赶紧出言劝阻。
他们父子两个的理念一致,都认为在开路开辟愈加兴盛的未来,陆地上的丝绸之路对于大唐的财赋影响将会越来越弱,甚至连带着东南沿海一带的地位都会稳步上升,渐渐的与关中分庭抗礼。
因为海贸的利益实在太过巨大!
这种情况下,如何保持西域的安定比之如何维护丝绸之路的畅通就显得更为重要。杀戮是从来都不能得到真正和平的,这一点房玄龄无比清楚,就算十万大军挺进西域覆灭龟兹、焉耆等国,亦不过是饮鸩止渴。那里到底是西域,是胡人的地盘,用不了几年便会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李二陛下面色一沉,瞪着房玄龄道:“为何不可?龟兹、焉耆等国胆敢藐视大唐天威,若是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异日还有谁愿意臣服大唐?”
房玄龄苦心劝道:“陛下三思!西域诸国所谋求的不过是利益,依附于大唐还是投靠于突厥并无实质区分,无非是谁给的利益多一些而已。原本帝国对于西域的葡萄酿和羊毛政策依然拉拢了大部分西域胡族的依附,只不过是由于郭孝恪一意孤行视朝廷之国策于不顾,方才导致大批豢养山羊和栽植葡萄的部族失望不满,从而被突厥有隙可乘挑拨离间。依老臣之间,只需派遣一名老成持重的将帅重启葡萄酿和‘剪羊毛’的计划,定然收服大量西域民心,而后方可击退匈奴。若是单纯的以战止战,恐怕会激起西域胡人同仇敌忾之心,适得其反!”
“剪羊毛”计划能够完美的收服西域各族人心,只要重启的同时帝国给予一定的承诺,西域胡人定然重新拥戴大唐。即便出现了郭孝恪这件事,但是论起信誉度,在大唐和突厥之间大部分西域人依旧会选择大唐。
房玄龄对此深信不疑。
长孙无忌未等李二陛下说话便反驳道:“房相言之差矣!西域胡族不服教化野性难驯,若是不能给予狠狠的打击,哪里知道害怕与臣服?况且朝廷先前立下国策,后来郭孝恪擅自更改,如今再改弦更张,如此朝令夕改如何能够取信于人?”
房玄龄坚持道:“未曾试过,怎知不行?就算试过之后确实不行再兴兵讨伐有何不可?眼下朝廷的重心全在东边,厉兵秣马准备征讨高句丽,陡然之间出兵西域,必然会导致先前的所有布置都要作废,所靡费的人力物力暂且不提,这其中耽搁的时间哪里耗费得起?”
这句话算是说到李二陛下心坎里,激动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下来,连连点头。
征伐高句丽势在必行,无可商议!
高句丽自古以来便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否则前隋炀帝亦不会在国势鼎盛之时全力征讨亦损兵折将无功而返,甚至导致国内烽烟四起,断送了大隋国祚。
以大唐目前的国力,想要征伐高句丽自然要全力以赴,力求一战功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个时候若是对西域用兵,定然捉禁见肘顾此失彼。
是东是西,这要反复权衡。
李二陛下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了……
贞观十四年腊月,因为龟兹、焉耆等国的反叛,安西都护郭孝恪的阵亡,宫廷里外、朝堂上下充满着非常躁动的气息,无处不有无处不在。庙堂之上,政事堂的两位大佬、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展开了一场罕见的撕逼大战,为了对西域是以暴制暴还是怀柔之策争执不下。
朝廷上下产生激烈的动荡,双方各有支持者甚众,各自围绕着己方的观点阐述自己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而之所以产生如此激烈动荡的根本原因,既有现实利益的抢夺,又有多年矛盾积累爆发的缘故。
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是坚定的主战派,因为一旦对西域大规模用兵,必然要征调关中的兵将,这些都是关陇集团的根基。现在皇帝对关陇集团正在不遗余力的打压,苦于应付的关陇集团将此当作一个突围的好机会。
只要能够迅速平定西域的叛乱,关陇集团的话语权必然急速上升,皇帝再霸道,也不能拿有功之臣开刀吧?人家在前面打生打死,你在后面抄人老家?
皇帝不是这么当的……
而朝堂之上其余的势力这些年被关陇集团骑在头上死死压制,终于见到皇帝打击关陇集团的坚定决心,怎么会甘心让关陇集团借助西域的叛乱重新崛起掌握主动?
官场之上的利益之争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其实也简单,若是你没有诸葛之谋司马之智,那就谨记一件事情就好——凡事对手赞成的,那就一定要反对!
房俊对于朝中的争执置若罔闻。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他现在是京兆尹,现阶段有着明确的战斗目标——打击关陇集团!又何必去趟那滩混水?
至于关陇集团借助出兵西域重新崛起……
那是不可能的。
若李二陛下当真在这个时候放任关陇集团崛起,那他也坐不到现如今这个君临天下的位置。就算出兵西域,朝中有李绩,有程咬金,又何必一定要关陇集团的将军挂帅?
“相公,你看这份礼单成不成?”
高阳公主坐在房俊的对面,低头细细的看了一遍管事递交的准备去往各家送年礼的单子,然后用两根洗白的手指在桌案上推到房俊面前,轻声询问。
“随便就行了,你拿不准主意的话,就让媚娘看看。”
处理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武媚娘最是拿手,绝对不会出错。
高阳公主蹙起柳眉,不悦道:“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能上点心?当个芝麻绿豆大的京兆尹就好像成了宰辅一般,国家大事都得你操心不成?”
打横坐在下首的武媚娘就抿着唇笑。
高阳公主瞪了武媚娘一眼,赌气似的将手里的单子丢给武媚娘,嗔道:“看见啦?你家郎君这么信任你,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处理就好了,休要再来烦我!”
礼单上无数的人名、亲疏远近关系、礼物的种类数量,看得高阳公主一阵阵发晕,她哪里有耐心处理这个!反正这种琐事一贯都是武媚娘负责,她身为公主也没必要担心被一个侍妾抢班夺权,根本就懒得管。
武媚娘也不推辞,信手接过略略扫了一眼,细声说道:“殿下放心便是。”
在高阳公主看来一团乱麻烦躁无比的一件事,放在武媚娘手里分分钟搞定……
房俊哪里有心思看什么单子?
他在看美人……
窗外瑞雪飘飘,屋内春意盎然。
高阳公主今日穿了一件蓝底碎花的百褶长裙,上身罩着一件粉红色的彩缎褙子,满头青丝缀满珠翠,清丽的面容宛如少女一般纯真秀美。
武媚娘则是另一个风格。
绛红色的长裙,裙摆曳地,腰间系着一条浅色的汗巾,愈发显得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如云青丝梳了一个斜斜的坠马髻,晶莹如玉的耳垂缀着两枚珍珠耳钉,眉心一点朱砂,娇颜胜花,半熟的妩媚风情流泻。
房俊一颗色心蠢蠢欲动,舔了舔嘴唇,提议道:“今日瑞雪飘舞,若是能置身汤泉之中,饮着葡萄玉液,岂非胜过天上神仙?”
武媚娘眼波流转,看似有些心动。
高阳公主则翻个白眼,娇嗔道:“要去你自领着媚娘去,何必拉着我?本宫才不会跟你们胡天胡地……”
几日前被兴起的房俊摁着来了一场大被同眠,高阳殿下便有些伤自尊。房俊龙精虎猛自不必说,武媚娘亦是兵来将挡颇有战力,唯有她几个回合下来就透体酥软毫无再战之力,惹得房俊好一顿嘲笑。
有些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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