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萧萧、冷月清辉,屋内春意盎然、被翻红浪。
娇媚的喘息在一声高亢的清啼之后戛然而止,只余下完全满足之后那来自身体最深处的颤抖……
房俊搂着武媚娘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揽在怀里,细嫩的脸颊紧贴在他宽阔的胸膛,汗湿的秀发披散开来。屋内燃着红烛,房俊低头看去,只见怀中肤若凝脂艳若海棠,一双秀眸半阖半开,眼波迷离,分润的红唇微启,精致小巧的鼻翼微微搧合,尚沉浸在蚀骨魂销的余韵之中。
不知怎地,他便想起了元家墓穴当中那一排排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彘,心中一阵惊悸。
“人彘”是一种残忍至极的酷刑,房俊不知其从哪一朝哪一代开始,但是却知道最著名的便是吕雉将戚夫人制成“人彘”的故事。
断其手足,去眼,烷耳,饮喑药,使居厕中,折磨致死。
当然,这种酷刑绝非仅仅出现了一次。
而另一次,便是出自自己此刻怀中佳人之手……
据说武则天登上皇后之位,唯恐王皇后与萧淑妃得势反噬,便令人杖王皇后与萧淑妃各一百,截去手足,投于酒瓮中,“令此二妪骨醉!”
……
看着怀中这个娇娇弱弱不堪鞑伐的女子,脑中想着那一幕幕惨状,房俊便不由得心中发寒。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此刻武媚娘娇媚的外表之下,是否依旧隐藏着那颗狠戾冷酷的心?
李义府的事情时的房俊明白,历史是有惯性的,一个人的机遇可能随着无定的世事而改变,但是一个人的性情却非是一日铸成。
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武媚娘今生非曾经历皇宫里那肮脏龌蹉的争斗,没有在非死即生的边缘游走,不至于冷酷绝情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郎君,想什么呢?”
武媚娘依偎在房俊胸口,抬起一张俏脸好奇的打量微微失神的房俊,那一双秀眸之中已然回复清明,清光湛然。
房俊双臂用力箍住武媚娘的腰肢,将她纤弱的身子往上提了提,两人便鼻尖相触,四目相对,声息可闻。
啄了一下分润的唇瓣,看着眼前一双秀眸,房俊柔声说道:“为夫知道娘子幼时在家中颇受冷落折磨,心中难免存着怨气,此乃人之常情。只是为夫想让你知道,从你踏进房家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人生已然与以往截然不同。仇恨会让人在痛苦中沉沦,会迷失你的神智,会惑乱你的心绪,报复并不能让人愉快。我房俊的女人,自会视若珍宝,给你全天下的女人都得不到的尊重和爱惜。你要记得,要懂得宽恕,懂得放下,懂得用一颗充满仁爱的人去看待世间的一切。”
武媚娘美眸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宛如蝴蝶翅膀一般一阵搧合。
心中温柔如水,却也略微有些诧异。
郎君这话……算是警告么?
可是我未曾有哪里做错呀,为何要警告呢?
而且这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房俊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点到即止。
难不成说你以后想要将人制成“人彘”的时候想想我今天说过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说不定此刻怀中还温柔缠绵的女子会即刻化身成猫,狠狠的挠他一顿……
只能希望自己有别于这个时代的对待女人的观念以及房家的温暖和睦,让这个自幼饱受欺凌的女子感受到人生中的美好和温情,从而不会走上极端,以愤世嫉俗的眼光去看待整个世界……
连续几日,房俊都窝在府中后宅之中,陪伴娇妻美妾,尽享世间温柔。非但未去京兆府上值,甚至婉拒了所有亲朋故旧的宴请,消失在外人视线之中。
然而,没有人认为房俊这是受到打击之后修身养性甚至一蹶不振自暴自弃,更多的人更愿意相信这是房俊在蛰伏、在酝酿,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展开他的报复。
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那必然是势若奔雷、风卷云荡!
关陇集团严厉约束自家子弟轻易不得出府,青楼酒肆赌坊柳巷更是绝对禁止,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家的一切,务必不能被房俊捉到把柄……
随着房俊消失在人前,整个关中反而陷入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诡异宁静。
然而这种宁静之中,却隐藏着压抑与暴躁……
直至皇帝陛下的九皇子晋王李治寿诞的这一天,久违的房俊才施施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李治虽然成婚,李二陛下也赐予了府邸,但到底是最幼小的嫡子,难免诸多宠爱,在李治成婚之后并未允许其出阁立府,而是继续住在太极宫中。
可是说到底也是成婚了,寿诞便不适合在皇宫之中举办,否则你让太子如何自处?御史言官也必然群起而弹劾之,李二陛下可不想将一场乐事变成麻烦……
魏王李泰已然随军西征,却寄来书信恭贺幼弟生辰之余,将他在曲江池畔的皇家园林借给李治举办酒宴。
这场寿诞的举办地便放在了曲江池畔……
只可惜这处园林虽然美不胜收,但此时尚未开春,四野凋敝湖面冰封,难免有些寂寥清冷。
李治正坐在主楼的正堂首位,充满稚气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正襟危坐,聆听面前诸人的恭维祝贺。
心里却有些慌乱……
舅父长孙无忌一张圆脸笑得灿烂,此刻就坐在李治身边,面前的王敬直、韦大武、令狐铤、侯莫陈镬、窦德藏、于胜等等一干关陇集团的新生代子弟团团在座,言笑晏晏。
长孙无忌瞄了一眼看似稳重实则有些慌乱的李治一眼,心里暗暗满意。小小年纪便能从现在这种场面当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着实是一份不得了的政治天赋。
皇帝诸子,果然尽是人杰……
“稚奴何必拘谨?此间人等皆是关中的年青俊彦,学识渊博熟知人情,以后当多多亲近,相互切磋学问才是。”
长孙无忌圆脸带笑,和蔼可亲。
李治点点头,脸上浮起真挚的笑容:“多谢舅舅引荐,只是稚奴年幼,才疏学浅,怕是不敢与诸位兄长切磋。”
心里其实已经在狂叫!
舅舅,你这是要闹哪样?
父皇大刀阔斧的跟关陇集团对着干,现如今的局势已然是明火执仗双方各不相让,你却在这边给我引荐这么多的关陇集团子弟,是嫌我挨父皇的板子挨得少,还是觉得我活到现在已经是长寿了?
若是依着他的本意,现在就应当起座离席,到外面去迎接宾客,跟这帮人待在一块算怎么回事?
万一被人传扬出去,父皇那里的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
再者说,就算你们有什么阴谋想要接近我,咱们能不能偷偷摸摸的见面?
这般明目张胆,你让父皇怎么想?你让太子哥哥怎么想?
李治如坐针毡。
可他对长孙无忌向来又敬又怕,却是不敢出言违逆……
王敬直笑道:“殿下何必自谦?殿下幼儿聪慧、宽厚仁慈,实乃微臣等人之榜样。”
他是驸马,是李治的姐夫,言语自然随意一些。
只是李治闻言却是眼皮一跳,心中腹诽:是啊,本王是宽厚仁慈,不然此刻便应当翻脸将你等统统赶走,以免被父皇训斥才是……
一群人中窦德藏年纪小一些,气焰却不小。
年轻最大的好处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管昨天的世界多么险恶、过往的人生有多少黑暗,一觉醒来似乎所有的疼痛全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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