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彻率领千余兵卒组成锋失阵,直直的插入高句丽军的战阵之中,薛万彻手提横刀,一马当先,刀光翻飞有若匹练,挡在面前的敌军挨着伤、碰着亡,残肢断臂四溅横飞,勇不可当。
高句丽军严整的阵型登时涣散。
高延武面容坚毅,既然已经抱定必死之志,自然无所畏惧,领着自己的亲兵便迎了上去,试图阻挡这一支插入己阵的唐军。
下一刻,双方狠狠的撞在一起。
天上雪花漫卷,战场之上鲜血迸溅、残肢横飞,飞溅的热血融化地上的冰雪,前一刻生龙活虎的兵卒下一刻便变为尸体倾倒在地,任由袍泽、敌人竞相践踏,转眼化作肉泥。
高句丽军的确不如唐军精锐,无论兵员素质亦或军械装备,唐军都占据明显优势,这也是眼下唐军面对任何一国军队之时的态势。富裕的财政、先进的技术使得唐军空前强大,单凭纸面实力,足以碾压当世任何一个军事强国。
然则生长于苦寒之地的高句丽兵卒拥有着坚韧不拔的意志,他们知道自己的背后便是平穰城,一旦唐军突破安鹤宫兵临平穰城下,很有可能便是国破家亡的结局,故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人人奋勇、各个争先,悍不畏死的抵挡着唐军凶猛的攻势。
一时之间,双方混战在安鹤宫各个角落,居然是个势均力敌之局面。
不过唐军到底还占据着兵力的优势,无数唐军潮水一般涌入安鹤宫,将高句丽军队逐渐压制在安鹤宫的核心地域,前后左右都慢慢围拢,形成包围。
高句丽军再是剽悍,面对已经被数倍于己的唐军包围之局面,也势不可免的产生了动摇与混乱。
高延武一边奋勇拼杀,一边大胜呼喝,试图振奋己方士气,就算要死,也得多拉着几个唐军陪葬。
薛万彻早就盯着他的,率领亲兵一阵冲杀,终于来到高延武面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横刀劈斩而下,大叫道:“借汝人头一用!”
高延武只觉得透顶风声呼啸,赶紧举刀格挡,“当啷”一声,自己手中的钢刀便被从中斩断,好在也挡住了对方这气势汹汹的一刀。不过未等他缓过神,握刀的手臂发麻,便被薛万彻一脚揣在胸口,站立不住向后倒退几步,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周围唐军疯狂扑上来,就要乱刀将其剁成肉泥。
高延武身边的亲兵舍命扑上来,试图将高延武救下……
薛万彻一脚将高延武踹翻在地,正待要上前一刀结果这个高句丽将领,然后割下人头,却发现身边的亲兵已经一窝蜂的冲上去,一顿乱刀想要将高延武剁成肉泥,吓得他大叫一声:“这厮是老子的!”
急不可耐的冲上前去。
先前渊净土就被这帮子混账给乱箭射死,自己到手的功劳大打折扣,眼前若是这高句丽将领又被乱刀剁死,岂非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待到他冲到近前,发现连同高延武在内,其十余名亲兵皆被自己麾下兵卒斩杀当场,鲜血流了一地。
薛万彻:“……”
手里拎着横刀,胸腹之中怒气升腾,差点破口大骂。
娘咧!
你们是老子的亲兵还是仇人?
一而再,再而三,老子捞点功勋就这么难?
身边一个校尉见到薛万彻面色难看至极,赶紧小心翼翼说道:“非是吾等抢先下手,实在是若是迟了,这厮就被其麾下亲兵救走了……”
薛万彻怒道:“这安鹤宫已经被大军团团包围,他又能逃到哪里去,插翅飞上天不成?”
校尉咽了口唾沫,奓着胆子道:“可是这安鹤宫后山沟壑纵横、山林茂密,又有大雪覆盖,一旦被其遁入其中,便是有五万大军也不一定能将其搜出……”
薛万彻运了运气,将怒火压制住,因为这校尉说得在理。
安鹤宫虽然地方不大,地势也不够陡峭,但是整片山岭绵延数十里,其后山更是沟壑连绵、山岭纵横,便是万余人藏身其中也难以搜索,万一这高句丽将领当真遁入其中,一心逃逸,绝无再次将其俘获之可能。
总不能将麾下数万大军撒进这大山深岭之中,而不是顺势而下直取七星门吧?
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
此刻得了校尉提醒,固然心中依旧恼怒,却不能不顾全大局,只得恶狠狠道:“一群球攮的混账东西,就不知道冲上去将其生擒活捉,这一刀让老子来捅?”
他粗壮的手指头在身边亲兵、兵卒的脸上一个个点过去,叫嚣道:“都给老子等着,待到此战结束,老子一个个收拾你们!”
身边兵卒一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跟随这位大爷多年,岂能不知其性情?犯起混来那是毫不讲理,甚至可以用不可理喻来形容,鞭笞、军棍无所不用其极,恼火起来打死一两个兵卒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混账东西,都愣着作甚?赶紧将溃兵杀得杀、俘得俘,安鹤宫内清理一遍,然后即刻发兵直取七星门!”
薛万彻被这群愣头愣脑的东西气坏了,一顿喝骂。
周围兵卒顿时作鸟兽散,原本各个战战兢兢,唯恐什么实情没做好激怒这位大爷,可是想到马上就能抵达平穰城下,猛攻七星门,或许破城之首攻就落在头上,立即热血沸腾,一个个红着眼珠子嗷嗷叫着冲上已经逐渐溃散的高句丽兵卒。
凄风冷雪之下,高句丽兵卒兵败如山倒,高延武惨死唐军乱刀之下,士气登时崩溃,四散溃逃。
唐军五人一伍,分成无数个小队,互为依托,对溃散的高句丽兵卒追击剿杀,安鹤宫内一片狼奔豸突,哭嚎震天。
将近黎明时分,安鹤宫内战事逐渐结束,唐军已然完全战局各处。
“启禀将军,此战歼灭敌军四千余,俘获五千余,另有军械辎重无数……敢问将军,那些重伤之俘虏应当如何处置?另外,有零星溃军遁入安鹤宫后山,那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追剿极不便利,是否需要继续追剿?”
战后统计报上来,薛万彻按照之前长孙冲密信告知安鹤宫内驻军一万来计算,差不多已经悉数剿灭。
缺口在不足千人,想必便是遁入安鹤宫后山的那些溃军。
一场大战下来,一万人的守军阵亡将近一半,力战而俘者将近一半,只有不足遣人溃逃,这已经算是战斗力极为强悍的军队了。
坐在收拾整齐的营房之中,薛万彻捋了捋胡子,有些为难。
溃军也就罢了,尚不足千人,又能翻起什么浪花?为了这千余人而前去安鹤宫后山的沟壑密林之中大肆搜捕,实在是得不偿失。
反倒是那些重伤的高句丽兵卒,让薛万彻不知如何处置。
按照他以往的作风,战场之上重伤者几本不可能救治过来,早死晚死都得死,与其浪费药材粮食予以救治,还不如干脆一刀杀了来得痛快,最次亦是将其弃之荒野,任其自生自灭。
可是眼下毕竟已经抵达平穰城下,唐军对待俘虏的态度将会有很大程度影响到平穰城内高句丽守军的士气。
万一因为“杀俘”而导致高句丽守军兔死狐悲、同仇敌忾,极有可能使得唐军攻城难度大大增加。
尤其是薛万彻层听闻陛下提及,渊盖苏文先前已有议和之意,虽然此事一直没有进展,谁又能保证渊盖苏文不是心存侥幸,想着等到事不可为之时再议和投降呢?
如果因为“杀俘”使得渊盖苏文感受到唐军的暴戾狠辣,唯恐投降之后也遭受此等下场,故而强硬反抗,使得唐军损失惨重……这个罪名薛万彻可背不起。
杀又杀不得,养起来又会严重拖累大军辎重,想必李二陛下也不愿见到,真真是左右为难。
想了想,薛万彻脑中灵光一闪,道:“将俘虏缴械之后就地看押,然后奏报卢国公,请卢国公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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