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
陈道平去而复返。
当他走进佛堂,看到案几上横亘着的杀手尸体时。
陈道平脑子里“轰”的一片空白,脸色瞬间煞白,扑涌进鼻腔的浓郁血腥味,甚至让他浑身发软,直接靠在了门框上。
呆滞惶恐几秒后。
陈道平这才回过神:“妈,妈……”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工夫,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母亲出事了……
只是当陈道平刚走进佛堂的时候,陈老太太的声音便从斜刺里传来。
“道平,妈没事。”
陈道平循声一看。
陈老太太此刻正恭敬地跪在金身佛像前,双手合十,满脸虔诚。
望着这一幕,陈道平登时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但转瞬间,疑惑纷至沓来。
小院里没有旁人,他刚才离开后,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人,难不成是来给母亲拜年的?
显然不可能!
陈道平还没有愚昧到这种程度,自然清楚这尸体是杀手。
只是,小院中只有母亲一人。
母亲没事,杀手却死了。
这才是他心中疑惑的地方。
“妈,这是……”
陈道平惶惶不定的询问道。
陈老太太虔诚的注视着金身佛像,平静回应道:“妈刚杀了人,这不正在向我佛请罪吗?”
杀人?
母亲杀了杀手?
陈道平登时疑惑满腔,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是陈老太太带大的,陈老太太也一直视他为己出。
但从小到大,他的记忆里,陈老太太都只是寻常妇人,如今年迈老去,又怎么会有反杀他人的力量?
别说是杀手了,就算是普通壮年男人,以陈老太太平日里表现出的老迈孱弱,也绝不可能反杀的。
更关键的是,陈道平疑惑丛生间,目光上下扫掠着陈老太太,竟是连一点伤势都没发现。
一时间。
陈道平看陈老太太的眼神,充满了陌生。
这……真的是我妈?
恍惚间,他的心跳更是嘭嘭加速着。
原本熟悉的佛堂,在此刻,却是在陈道平眼里,陌生到好似第一次来到。
“道平,你过来。”
陈老太太平静出声。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道平没有遵循陈老太太的呼唤,而是呆立原地,询问道。
“你过来,妈就告诉你。”
陈老太太的声音平静到无悲无喜。
终于。
陈道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陈老太太的面前。
“跪下。”
陈老太太说。
噗通一声!
陈道平笔笔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可苍白的脸上,依旧满是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陌生得恍惚如梦!
轰!
突然间,罡风自陈老太太身下升腾而起,化作气旋直上。
陈老太太的衣袍猎猎作响,白发乱舞。
而陈道平却是被骤起的罡风吓了一大跳,忍不住身子后仰,眯起了眼睛。
短暂适应过来后,陈道平满脸惊恐地望着面前的母亲。
陈老太太依旧笔直的跪在蒲团上,可环绕在周身的罡风,却凌厉的让陈道平近在咫尺下,都能感觉到皮肉撕裂的痛楚。
这一刻的陈老太太,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再无之前的老迈孱弱,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杀伐之意。
跪在蒲团上,罡风环绕。
整个人的气势都如同平地拔山一般,横压全场。
近在咫尺下,陈道平更是浑身发僵,如鲠在喉,如同溺水般的强烈窒息感,席卷全身。
“妈……妈……”
陈道平浑身颤抖了起来,望着气势大变的陈老太太,眼睛唰的就红了,噙泪哀嚎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从小到大的认知,在这瞬间被颠覆,让陈道平的心态都趋近崩溃。
“闭嘴!”
陈老太太被罡风环绕着,骤然扭头,目光凌厉地直刺陈道平双目:“道平,你还认老身是你母亲吗?”
陈道平急忙俯下身子,以头抢地:“一日为母,终生为母,养育之恩,道平至死不敢忘!”
言语中,已经开始抽泣。
陈老太太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俯瞰着陈道平,右手悄然放置到了身后:“那么,妈问你,你愿意帮妈吗?”
“什么?”
陈道平愣了一下。
“帮妈掩藏妈的武道实力。”
陈老太太平静开口:“这关乎到当年妈嫁入陈家的事情,你是妈的儿子,虽然是抱养,但妈一直都将你视若己出,妈今日也不妨告诉你,妈的武道实力如今已经感悟出了‘气’,毕竟妈是出自以武道立家的门阀古家,武道自然不可能落下,但妈不想这件事有第三人知道,所以需要你帮我。”
连番说辞,却是让此刻磕头抢地的陈道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妈一直都不曾放弃过武道训练,甚至如今都已经感悟出“气”了,那当年陈家长辈弓虽女干她的事……
一念至此,细思极恐。
一股恶寒瞬间从脚底板直接席卷了陈道平全身,恍惚间,更是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冰凉,跗骨入髓。
他不敢细想下去,更不敢去追究当年的事情。
这种事情,眼前的陈老太太都已经释放出“气”了,当年的事情原委,实在太过恐怖!
一个以武成门阀的家族,一个是以财成门阀的家族。
二者族内之人培养的侧重,都不同。
但陈家一个不得势的长辈,却能强行对一个修武的老太太行了不轨之事,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更关键的是,在陈道平印象中,记事起,陈老太太就一直在家中郁郁不得势,随着陈家老一辈相继离开,她这个唯一长辈,才迎来了阳光灿烂的日子。
而在他记事之前,陈老太太在陈家,可还有一段晦暗岁月呢!
大致一算,时间至少是一甲子了!
这样的隐忍……让陈道平浑身都发麻发寒。
“你愿意帮我吗?”
惶恐至极中,陈老太太的询问声,如同雷霆般在陈道平耳畔炸响。
一瞬间,陈道平更是有种如聆索命之音一般。
电光火石间。
他有了决断,缓缓抬头,老眼含泪道:“你是我妈,养我育我这么多年,没有你哪还有我,我肯定帮你啊。”
“好。”
陈老太太和煦一笑:“妈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儿子,去处理吧。”
陈道平一边抹泪,一边起身离开。
当陈道平离开佛堂后。
陈老太太身后的右手气劲却是怦然一声响,原本屈成爪,青筋凸显的右手,此刻也放松了下来。
她望着佛堂门口的方向,眉目中透着阴森戾气:“养条狗,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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