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张妈转身跑回房子里,慌忙上楼,想要查看安然的情况。
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她心头。
门是从里面锁着的,但是张妈平时负责安然房间的打扫,她有钥匙。
颤抖着手用钥匙开了门,一股浓郁的腥味蔓延在整个房间里面。
安然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动着,嘴里有几声微弱的呻吟。
在她身下,有透明和血色的液体交织着流开。
浸透了衣裙和地板。
“怎么会”
张妈的脸都白了,急忙大声叫着家里另一个佣人过来。
救护车来的很快,配合着医务人员,两名佣人搭着手,小心的把安然抬上了车。
因为家里人暂时都不在身边,留下一人看家,张妈随车陪着安然。
救护车急促的鸣笛一直回响在耳边,张妈的心里七上八下。
她紧紧握住安然越发冰凉的手:“小姐,再坚持一下,千万别睡,我已经给先生打过电话了,先生马上就会过来的。”
她也给安家那边打了电话,但是安父安母现在正在外地旅游,一时间回不来。
张妈一直在鼓励着安然,和她说着话,让她不至于昏迷过去。
安然的意识早已模糊,沈如海的那句“安然,你背叛了我!”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入她的胸口。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陌生的喊着自己的全名。
带着恨。
这撕心裂肺的痛,是来自身体,还是来自自己的心?
血腥味挥之不去,衣服也是湿冷的。
嘴里好干,好想喝水。
自己仿佛坠入冰冷的海渊里,漫无止境的向下滑落。
“我快要死了”
她不禁这样想。
只是耳边一直很吵,有尖锐的鸣笛声,还有人焦急的在说话。
让她想合上的双眼一直微微睁开着。
空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颜明川一路狂奔的冲进医院,电梯前等的人太多,他等不及,又是一口气爬楼梯上了六楼。
手术室大门紧闭,红色的字样亮起。
只有张妈一个人在等候的椅子上坐着,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泛着青白。
见颜明川到来,她赶紧迎上去。
“先生!您可算来了。”
今天下午本来颜明川还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接到家里的电话后,身体都在那一瞬间僵硬了。
连之后的安排都顾不上做,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办公室不明所以的下属。
半路上还遇上堵车,长龙一般的车队见尾不见首。
颜明川干脆把车丢在路旁,直接跑过来的。
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喉咙里冒着浓浓的铁锈味。
瞥眼看了手上的表,下午三点半。
离张妈打过来电话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休息了一会,觉得呼吸不再那么困难,颜明川才直起身。
哑着嗓子问:“她进去多久了?”
张妈适时端过来一杯水,颜明川接过,一饮而尽,喉咙里这才舒服了些。
“太太进去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张妈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救护车一到医院,安然就被担架床直接推进了手术室,她一直在外面等着,焦急得很。
一路上,安然那糟糕的情况让她到现在都心惊肉跳。
那么多的血。
那么苍白的脸。
那么冰冷的手。
颜明川沉默着,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坐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的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
明明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产检的结果也一直还过得去,自己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安然都还是好好的,可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现在他没有心思去问这些,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平平安安。
手术室的外面,挂着一个很大的石英钟,秒针滴滴答答的绕圈,分针一格一格慢慢的走。
配合着从窗外照进来的太阳光,机械规律的声音,似乎是一种审判。
在时针指到4和5中间的位置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直全神贯注观察着的颜明川立马起身,可手术室只是开了个小缝。
里面走出来的是一名护士,手上还拿着一张纸。
“产妇的家属来了吗?”
护士问道。
“我是她丈夫!”
颜明川立刻过去。
恳切的问:“我妻子情况怎么样,还要多久?”
护士抿着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把这个签了吧。”
是一张手术知情同意书。
“你老婆送来的时候就很虚弱了,身上没什么力气,试了这么久,婴儿都还没进入产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只能剖宫产了。”
听到这话,颜明川的心都紧了。
他颤抖着手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一字一划,原本清秀的签名都变得歪歪扭扭。
他每天都要在许多文件下写下自己的名字,但是今天这一次,是写的最难看的一次。
“如果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还请确保我妻子的安全。”
把纸交给护士,护士瞟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眼神有些怪异。
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大门又紧紧关闭,红色的指示灯一直亮着。
上弦的新月隐隐出现在天际边,通红的夕阳让这轮新月看起来像是虚幻的。
它是那么的不起眼,仿佛只要你一闭眼,它就会消失。
从护士进去后,分针又转了一圈多。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再一次打开。
同时传出一阵微弱的哭声,很没有力气的那种,和影视剧里面的那种嘹亮的哭声有着天壤之别。
有穿着工作衣的护士走出来,怀里小心的护着一条小被子。
颜明川早就等在门口,护士径直走向他,那微弱的啼哭声越来越近。
“女孩,34周,刚好2kg,母女平安,恭喜。”
简短的说明,同时还把怀里的孩子往外侧了点。
颜明川看到一个小小的白里透红的肉团,很丑。
浑身都皱巴巴的,比剃了毛的猴子还难看,脸上更是一团糟。
但是她在动,在哭。
她是有生命的。
孩子的手上挂着个名牌,上面有安然的名字。
是他和她的孩子。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流下来了,他伸出手,想要去抱住这个孩子。
但是护士却往后退了点。
她摇摇头:“孩子状况很不好,早产儿,必须马上送到新生儿科,可能要住重症监护室。”
“那我妻子呢?她怎么还没出来?”颜明川询问着安然的情况。
“她还在缝合,孩子不能等,我这里先把她送过去。”
简单的解释下,护士也不再拖延,绕过颜明川,抱着孩子,急忙离开了。
颜明川目睹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张妈拍了拍他的手:“先生。”
颜明川这才把目光收回来。
暗淡的夕阳下,那轮新月变得醒目。
它明明晃晃的挂在天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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