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头就像宿醉之后一样又晕又痛,耳边有人的说话声,但是隔着很远,听不怎么清楚。
冷意从被束缚住的指端向体内蔓延,颜明川意识模糊的想稍微挪动一下身体,但发现根本动弹不得,胸口有一圈紧紧的桎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住了两天院,现在这么一搞,本来已经舒缓下来的喉咙又有点疼痛和瘙痒的感觉了,禁不住咳了两声。
很快,他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
还有一句:“他好像醒了。”
伴随着一阵嗤笑声,眼前忽然一亮。
强光之下,颜明川不由得紧闭了眼,待适应后才挣扎着掀开一道眼缝,看到眼前的人时,他咬起嘴角,冷冷的看过去。
“颜明川,算是好久不见了吧。”李成蹲下身来,将手里的长条黑布丢在一边,和他平视。
他身后有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李成看着眼前被绑在柱子上的男子,脸俊秀年轻的很,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和西装长裤。
昨晚向远峰离开后,他就将颜明川从那座小院里带走,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市郊一栋已经停工很久的大厦。
里面还没装修,到处都是毛糙的灰色水泥,有些地方还露出几根钢筋来。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垃圾,一次性饭盒还有酒瓶什么的,颜色从新到旧都有,应该是流浪汉留下的。
李成看中这地方的偏僻,很不错。
颜明川被绑在靠外面的承重柱上,身后冰冷的水泥墙压得很难受,外面天灰蒙蒙的,有很大的风。
他艰难的让头转了转,看清周围的环境后,基本对自己的情况有了个了解。
“想不到李总也会玩绑架这套玩意,这可真不符合你长辈的身份。”
“没办法,这不是你把大家都逼到绝路上了,不掀桌子不行啊。”
李成冷笑着,轻蔑的看着颜明川,很早之前,他就想从这张脸上看到绝望的表情了。
但是颜明川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惊慌失措,这让李成有些许失望,他只是点点头,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问:“我的司机在哪里?”
昨晚,他们的车被人动了手脚,根本跑不快,很快就被那些追上来的出租逼停了,下来十几个戴着头套的人,颜明川甚至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车窗就被击碎了,一张湿润的毛巾被人按在脸上,瞬间就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现在,他发现,自己应该是只有一个人在这里,他的司机不见了。
“他只是先你一步去了该去的地方而已。”李成拍拍他的脸,大笑着站起身来,然后用一种极为诡异的微笑看着他:“颜明川,你知道月江为什么会被叫做月江吗?”
颜明川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安家。
安书志不去上班之后,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小日子过得挺悠闲的。
可今天他却不得不去了荣安一趟,中午过后不久,他之前的秘书忽然打电话过来,告诉他,今天有一场紧急召开的董事会。
这件事完全是突发的,他身为董事长,事前竟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而秘书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也才刚刚知道这件事,连要讨论的事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这个会议是副董发起的。
讲到向远峰的名字,安书志的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不好的预感。
这个副董当年也是一起发家的兄弟,摸爬滚打走过来的,但近些年,安书志明显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现在副董的职位很不满意,多次会议上总是若有若无的表示出对话语权的争夺。
关键是,副董的儿子也特别争气,名牌大学经济学毕业,一毕业就被副董安排进了荣安。
安远大学还没毕业,就被安书志安插进荣安办事,也是有其中的因素在里面。
这些年他们明争暗斗,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幸好有颜明川的盛景外部借力,才能让他稳压副董一头,没掀起什么浪花。
若是只凭安远,安书志真没什么信心牢牢把住荣安。
可现在,向远峰竟然径直越权发起了紧急会议,估计没什么好事。
待他行色匆匆的赶到荣安,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了,公司里面热火朝天,项目部的人和工程部的人都在。
按照他和颜明川的计划,这些人现在应该都在带薪休假,待公司转型之后再慢慢分流整合,可现在他们全部都在公司里!
秘书在门口等他,但秘书也不知道今天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抚着胸口顺了顺气,安书志尽力稳住心神,一路直达会议室。
里面大大小小的股东都在了,安书志震撼于这场面,另外,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儿子,安远,就低着头坐在角落里。
“大哥,就等你了,坐吧。”
笑意吟吟的,向远峰招呼了一声,向会议桌还空着的主位示意一下。
安书志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坐下。
见他落座,向远峰点点头,然后径直站起身来,就像领头人一样。
他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宣布一下这次会议的主题吧”
偏过头,脸上有浓郁的笑,他看向安书志,像狼一样的眼神:“由于本公司近日来决策的重大失误,在一半股东的支持下,我们举行董事长紧急换届选举。”
按理来说他应该再等一两天,现在他手里的股份只是堪堪够用而已,有一个不确定因素,但向远峰还是在这一天提出来了。
今天就是签合同的日子,盛景那边肯定会发现颜明川不见了,到时候闹起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夜长梦多,还是趁着事情比较好理顺的时候动手。
况且,在上位后,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清除安书志的那些残余。
为此,在召开会议之前,他特意与安远聊了很久。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那些一直支持着安书志的人根本就没料到有这一出。
安书志也是同样的震惊,他猛然抬头,正对上向远峰的眼,带着笑的脸。
猛地拍了下桌子,安书志站起身来,带着能压倒人的气势:“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事先不知道半点消息?”
向远峰有些好笑:“大哥,你把公司都交给颜明川,自己做起甩手掌柜,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他伸出手将安书志压回座椅上:“你脑子里面只有你那个女婿,荣安估计都不算什么了吧?可荣安是大家伙几十年的心血,你把它拱手交给颜明川,兄弟们可是喝了几个月的西北风了。”
“要是真像你们所说的那样转型,以后这公司里,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再者,单单凭颜明川一席话,你就像昏了头似的,坚定不移的相信以后房产会崩盘,我们兄弟哪一个不是多少年的老手,怎么我们就看不出来?”
一番连珠炮般的质问,不仅是说给安书志听得,更是说给那些听命于安书志的股东听的。
效果不错,已经有人脸上浮现犹豫之色,向远峰心中了然,继续抛出最后的大杀器:“更别提大哥你还想让荣安用资产抵押入股盛景,这可是肉包子打狗了,他们选定给荣安的合作商可是和他们经年合作的,那可是老朋友了,到时候一切调度会听我们的吗?还不是得经过颜明川的决定?这样下去,我们还有自主权吗?”
“你!”安书志气急,转眼一扫桌前的那些股东,一大部分都在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安远仍旧低着头。
他的那些死忠们也有人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招反水是安书志预料不及的,事前甚至没有半点预兆。
他不禁捂着胸口弯下腰来,眼睛死死的睁大,太阳穴的跳动感知的分外清晰,喘着粗气。
向远峰也不管他,坐下,冷冷的对一边的记录员说道:“那就开始计数吧,表决开始。”
候选人就只有向远峰和安书志两人。
两轮举手表决之后,结果出来了。
支持安书志的,不再是以前那压倒性优势的数字,只有44。
支持向远峰的,却有46。
安远十八岁的成人礼上,安书志送给儿子5的股份作为生日礼物,今天,安远举手的时候,是在选向远峰的轮次上,这成了压倒安书志的最后一棵稻草。
幕布上清晰的数字,已经决定了成败,从今天起,安书志从当了三十多年的董事长位子上第一次被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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