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足球彩票这个东西,肖尧听说过,他也不是没往那方面想过,可是一来,自从认识沈婕以后,他就没怎么为钱焦虑烦恼过,赚钱的欲望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强;
二来,买彩票这种事情他也早就试过了,事实证明行不通;
三来,足球彩票这种玩意儿,不用四舍五入就叫赌球。肖尧其实并不是什么反赌先锋,毕竟打从一开始去接触沈婕本身就是赌,而且赌赢的概率并不比买一注2元的彩票高。
但是,那时候的肖尧输得起。
至于买霓虹赢国足这种事情……开句玩笑、上纲上线地说,怎么好像多少有种“卖国求荣”的感觉?
“我没有买过,那就买点看看吧。”肖尧说。
“要买就多买点,你不是连比分都知道吗?足彩是可以买比分的,赔率高。”沈婕却好像来劲了似的:“今天14号,到17号还有3天,我得想办法把那堆首饰都出手——”
“疯了吧你,你想干什么啊!”肖尧嚷嚷道:“先买少一点的试试看吧——夹杂进这种事情,感觉看球都不纯粹了。”
“我也觉得……”郁璐颖弱弱地说。
“而且这也违犯教规吧?”肖尧转头看向郁璐颖。
“倒也……不一定啦。”郁璐颖迟疑着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体感还挺大的玩意儿便轱辘轱辘地踩着地板,从房间的一头冲刺到了另一头。
肖尧就知道她会这么干,立刻强行将自己的大脑放空:“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一种猜测和假说,不是吗?”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沈婕促狭地用手指头轻戳郁璐颖:“下次再敢动手打我,就让你肖尧哥哥抽自己十个大嘴巴子。”
郁璐颖:“?低俗。”
小苹果在床上蜷成了一团,肖尧有点想抱着她安抚一番,又怕惹喵妈妈不高兴——而喵妈妈此刻正发挥着喵类本性,正在兴高采烈地捉老鼠。
“耗子有什么好吓人的?”
“比如说,你记恨我刚去夏令营那天,故意在你胸口——在肖尧胸口捣的那一拳。”沈婕咪咪笑道。
“啊——!”郁璐颖弹了起来,发出短促又尖利的喊声:“我看到了,看到了……好大……”
“哥哥一刚!”肖尧一惊。
“真没事。”
“没有吧,我觉得还好啊。”郁璐颖说。
令人遗憾的是,他看到的是另一张黑着的脸。
郁璐颖再次关上灯以及电视,房间里就再次沉浸在一片死一般的,纯粹的黑暗中。
“噫,好吓人。”
肖尧看着她紧闭的双眸,觉得她应该还没醒。
郁璐颖睨视肖尧道:“哥哥公然拉偏架是吧?我跟你说,你这样子是不行的。”
虽然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但还是不难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条白色的……裤袜。
小孩子光脚在地板上跑动的声音果然很响,肖尧想。
“你喜欢这个你早说啊,”沈婕定睛看向肖尧:“我也可以给你撕的,你随便撕,想撕哪条撕哪条,想怎么撕就怎么撕。”
肖尧:“呃……”
“带鱼说他看到的是晏笑的头,”郁璐颖说:“舅舅也说,那个盘子里看到的很可能是所爱之人的头颅。”
尽管沈婕很明显是在逗趣,郁璐颖还是有点不高兴了。
肖尧伸手去抚摸少女的头顶心,后者下意识地躲开了——然后偷眼看一下肖尧,又主动凑了上来,依偎在少年的怀里。
“违反啥呀,”沈婕满不在乎道:“你看人家马靠,北面全是教堂,南面都是赌场。”
肖尧微微思忖,放开了郁璐颖,再次转向沈婕那边。
“所以,你看到的是谁的头?”郁璐颖不依不饶地问道。
老鼠又开始在地板上跑来跑去,吱吱叫,以及咬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何况,即使是姑娘们没在闹情绪,他不管抱谁都担心另一个有意见,一起抱着又贼难受,索性只好直挺挺地躺尸。
“你别生气呀,听我说呀,”肖尧摇晃着沈婕的肩膀:“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那要不,我上小房间睡去?”郁璐颖轻声开口了。
少年轻轻地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麻木异常,仿佛是被奇妙的魔法所笼罩,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那个,”郁璐颖小声地纠正道:“我好像是89的……”
“我看到的是我自己的头,”少年扯谎道:“这说明我这人很自爱,不过有时候有点太过于自私自利,永远最爱的是我自己。”
郁璐颖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低头在自己的手机上摁着什么:“舅舅刚才来信息说,圣衣还是没能找到,赵晓梅的身上和包里都没有。”
肖尧:“……这,人赌场又不是教会开的。”
在这片耗子的动静声里,肖尧伸头朝喵妈妈贴了上去。
……
你们两个!到底是想不想好了!肖尧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咆哮。
“你可就别闹了。”肖尧见沈婕睡得死沉,心一横,翻身把郁璐颖抱进怀里。
就在这时,小动物冲锋过地板的声音再次从橱柜下面传来。
他转头看向身边,沈婕和郁璐颖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在睡梦中微笑着。
肖尧故意眯起眼睛打量了小一会儿,硬着头皮回答说:“我看,这像是一个女人的。”
“真没事?”
“不是,这?”肖尧伸手去触碰沈婕的背,后者却连缩一下抑或是抖掉他的手这类动作也没有,只是悄无声息,一动不动。
这中间的时间空挡,怎么想都不会太长……接应她的同伙是谁?在整个影时间中,有人曾经碰到过他吗?
“我们中间,会不会有内鬼?”肖尧提出。
肖尧把两只胳膊缩回来,咧着嘴甩了甩。
沈婕:“?”
少年人轻轻抚摸着郁璐颖的头顶,后者则仰起脸告诉他:“我没事,看球吧。”
你这小妮子!要事情是不是!就不能让我们好好度一个三人假期吗?
“我……”郁璐颖说。
少女手中的薙刀跟随着耗子兄的脚踪,在每一具家具的底部扫过,最终来到了床底下。
“啊?”肖尧判断着她这句心声的语气。
“那是沈婕被赵晓梅给睡了,我为了把她弄醒而已!”郁璐颖说。
哎,你别说,这是个多好的理由啊。
肖尧的心放宽了不少。
“没事,”肖尧笑道:“你都打了她两巴掌了,姐姐都没还过手,可见其宽洪大量——小苹果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喔。”
根据小伙伴们互相对过的情报,赵晓梅挟持圣体拿着圣衣离开圣体室以后,就立刻变为了肖尧的样子,撞上了刚赶回来的沈婕和郁波。
沈婕再次跟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在他的唇上用力地啄了一下,嘴里梦呓着什么肖尧所听不懂的话。
在这片温暖的晨光中,肖尧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所以你到底看到的是谁的头,不能说出来吗?”沈婕温和地追杀道。
“你别生气嘛,你听我说……”肖尧巴巴地说。
肖尧刚要回转身去,郁璐颖却在心里叫他别动。
“啊啊啊啊啊,”肖尧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脑袋:“你俩一人一刀插我两肋,弄死我算了。”
“我什么也没想,我也没生气,”终于,沈婕背对着他回话了:“我就是感觉很不爽,睡一觉就没事了,还有就是真的累了困了……”
这温暖的光线让房间里漂浮着的微尘也跃然可见,仿佛是一位大师的巧手,在画布上所轻抚出的杰作,又宛如一缕来自天堂的璀璨之光。
“什么东西啊?”
一张双人床躺三个人,究竟是挤得慌,翻个身都担心把枕边人们挤下床去。
这条裤袜已经破烂到不成样子了,上面除了脱丝、破洞就是被撕扯开的痕迹。
肖尧是没多少心情看球了,他一边眼睛紧盯着屏幕,一边和郁璐颖轻声说着悄悄话,又唯恐沈婕忽然醒来,看到这一幕更加生气,遂多少有点不敢搂得太紧,坐得太近。
“这是什么东西啊?”沈婕一脸迷惑地用拖把柄将那团灰蒙蒙的破布举了起来。
“这就承受不住两个姑娘的重量了?”沈婕揶揄道:“说好的男子汉力拔山兮气盖世呢。”
你可别妄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肖尧觉得不怎么舒服,包括物理上。
“哎呀你俩把头抬一抬,我这胳膊都快没感觉了。”肖尧苦着脸道。
刚要伸手去触碰她,沈婕却已经主动回转身来。
肖尧还没想好应不应该接“虞兮虞兮奈若何”时,沈婕又自言自语道:“我忽然觉得我的脸好疼啊,不像是幻痛,是不是被你昨天那一巴掌给打的呀?”
她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中的拖把柄,就好像是一位英勇的战士挥舞着长长的薙刀。
肖尧微微惊讶,很快就感受到了郁璐颖在不开心什么。
“吱吱——吱——”正在肖尧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听到了一阵尖利的叫声。
不管跟谁在一块儿,其实都可以期待一些计划之外的,不可描述的展开,三个人反而是啥都指望不上,只能当乖宝宝。
“就是我的,”郁璐颖插嘴道:“那天被肖尧撕坏了,我就脱了扔垃圾桶了,不知道怎么又跑床底下了?”
果然,三个人还不如两个人呢,肖尧暗暗地想。
“抱歉,我还是没能忍住。”郁璐颖偏了偏自己的头,像是在试图侦测肖尧的心声,自行提取答案。
“谁的?”沈婕冷着脸,也冷着声音问道。
“扯,接着扯。”沈婕说。
“肖尧哥哥,”郁璐颖抬起头来,再次答非所问道:“你在莎乐美手上的盘子里,看到的是谁的人头?”
“啊,那要真是这样的话——”沈婕一呆:“我和傻妹看到的都是你的头……这,太也丢脸了吧?”
“我知道它是女人的,不是法国国王的,”沈婕绷着小脸问道:“谁的?你别跟我说是你妈的?”
“我已经没事了,”郁璐颖在心底解释道:“你不把她给哄好,难受的可是我们两个。”
这就是圣母升天节的清晨吗?这会是一个神迹吗?肖尧胡思乱想着。
话已至此,肖尧也不好再一直多纠缠,只是转向郁璐颖,朝后者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露出略带苦涩的微笑。
“啊?”郁璐颖说。
沈婕“咚”的一声降落在了地板上,然后“咚咚咚”地跑去房间的一角,抄起了拖把柄。
“别抱我,去抱她。”郁璐颖在心中暗暗地指示道。
“看来这场仗,我们终究还是打输了。”沈婕有些沮丧地说。
肖尧在宁静的早晨醒来,晨曦穿透薄薄的窗帘以及两片窗帘间的空隙,将金色的光束洒在房间里。
肖尧一怔道:“不是吧,难道是在打的时候弄没了?那圣衣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肖尧:“?”
她们俩的手臂紧紧搂着他的手臂,一左一右,温柔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就像是跟一个女生出去叫约会,跟两个女生出去就是给姐妹淘拎包的……
喵妈妈没能逮着大耗子,但是在床底下逮着了另一只“耗子”——意思是说,发现了不适合被发现的东西。
说是这么说,两个人还是轻轻往前靠了靠。
肖尧道:“就是……”
“?我报啥仇啊我。”郁璐颖说。
“哦,”沈婕没有再理会肖尧的冷笑话,故作一本正经地跟郁璐颖说:“说实话,你是不是借机公报私仇?”
在这片光芒中,他感觉昨日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还有希望。
“你们90后是会玩啊?”沈婕脱口而出。
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等到看完球赛以后,沈婕已经睡死了,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什么?”肖尧故作伤心道:“怎么我还没睡她,她就先被赵晓梅给睡了?”
一夜无话。
转移?怎么做到的?肖尧陷入了思索。
“不是,”肖尧莫名其妙地转向郁璐颖:“你怎么又打她呀?”
到底哪里丢脸了啊!!!
肖尧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像一位小学班主任。
“多半是已经转移掉了。”郁璐颖分析道。
是那团破裤袜让她想到了那个不开心的晚上,那件不开心的事情。
“拿针扎你?容嬷嬷啊你?”肖尧忽然想到了在舟莊的时候,郁丽华所展示给他看的金针银针,忽然背后感到一阵恶寒。
肖尧心里一凉:“为什么这么问?”
难怪郁波要强调“你们三个不许分开……”
“八成是大耗子。”
“啊,是啊。”肖尧在心里暗暗感谢着这救命的大耗子:“这破房子。”
肖尧和郁璐颖循声望去,仿佛看到一面破烂的国旗正在桅杆上冉冉升起,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显然,这就是摧残他胳膊知觉的元凶。
郁璐颖在背后默默地抱住了他。
……一阵短暂的沉默。
“她不仅打我,还拿针扎我。”小学生沈婕张牙舞爪地添油加醋告状。
其实,沈婕之所以这么来劲,除了顽童——呃,冒险家的天性与躁动,也是不想真的让肖尧今晚这一关过不去。
今天就放你一马,不过,等到下次独处的时候,用辣椒水也得逼你吐露实情。
这一刻仿佛是一幅画,将幸福的画面凝固在时间的画布上。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沈婕撂下这句话,还有她的拖把,小腿一抬便上了床,背对肖尧侧身躺卧:“哀家乏了,先跪安吧就。”
“好啊,姐姐果然是故意的,不打自招了是吧。”郁璐颖嚷嚷道。
“怕什么?再大不也就是个耗子吗?它还能大得过猫?”沈婕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新的大冒险项目,瞬间来了精神:“肖尧你这宝贝房子里还闹耗子呢?以前住你奶奶那的时候还都没有呢——”
他不忍打扰两位少女的宁静,而是用手机的摄像头轻轻对准三人,捕捉下这幸福而温馨的瞬间。
三张笑脸,三颗心,紧紧相拥,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将这美好的瞬间永远镌刻在他们的记忆中。
肖尧意识到,就在这一刻里,一切的辛苦、努力、争执、心酸、挫折还有身犯险境。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付出,自己的、喵妈妈的、小苹果的,都得到了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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