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血气,要远远超过凡人,所以可供我们行驶的时间,要更多一些。”
钱程的声音传来。
话语淡淡,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一股蛊惑的味道。
众人顿时抬头望去,发现果然如钱程所说的那样。
战船还在往前行驶。
他们距离那宫殿,已经有了明显的接近。
之前意外发生的时候,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这宫殿犹如三角锥一般的轮廓。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看到,这座宫殿表面上的飞檐和亭台走廊了。
“这座宫殿,是将一座岛屿凿空建成的。”乌丝兰玛凝目望去,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其他人也听到了乌丝兰玛的话。
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如今都没有办法再放到那前方的宫殿上了。
特别是李默和马成手下的那几名凝脉境修士,此时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之前那两个凝脉境修士的血气被消耗殆尽后,就要轮到他们了。
而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这艘战船可以走得快一些,走得远一些。
事实上,现实总是让人失望的。
而且这个失望,还来得如此之快。
行驶中的战船,在一阵叫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中,渐渐变慢,然后彻底停了下来。
马成凑到船舷上,往下看了一眼,然后满脸苍白地对众人道:“又来了。”
白骨手臂,再一次死死拉住了战船。
而众人头顶的黑暗中,也同时传来了拍打翅膀的声音。
强烈的危机,此刻犹如大军压境一般,不断压迫着现场众人的灵魂。
所有人都明白,又轮到了需要人做出牺牲的时刻。
现场那几个凝脉境,特别是李默和马成身边的六七人,这一刻身子都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了起来。
没有人催促,但是谁都知道,片刻之后,就要决定这一次去送死的是谁了。
肺腔中的空气,一点一点被挤得干净,李默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是一种混合了懊悔、恼怒、羞愤的神情。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牙齿也咬得咯咯之响。
此刻面临的局面,和他预期中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钱程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只有这么一条:要么跟着他走,要么死。
李默的目光,在现场众人脸上一一望去。
首先是钱程和他身边的那一男一女。
几乎是刹那之间,他的目光就从这三人身上掠过了。
原因自然不需要多说。
天心境和地元境之间的巨大鸿沟,足以让他打消一切不切实际的念头。
接下来是薛丽。
李默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微微一停,然后就转向了一旁的楚言。
跟随薛丽前来的两个凝脉境,在之前已经作为例子,葬身众人头顶的黑暗和这一片诡异的湖泊。
这一刻的薛丽,已经是孤家寡人。
比起其他人,薛丽此刻的脸色和状态,更给人一种行尸走肉般的感觉。
事实上,如果按照钱程刚刚所讲的那样的话,地元境修士的血气,应该比凝脉境,能够让这战船安全行驶更远的距离。
但是李默此时却不敢去打薛丽的主意。
薛丽此刻的确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不错。
但是这也意味着,她没有了退路。
一个没有丝毫牵挂和退路的凝脉境二重,李默不是觉得自己杀不了对方,而是不合适。
要是对方丧心病狂,全力打爆这战船,拖着大家一起死怎么办?
如果自己为了杀薛丽,结果导致受伤,成为下一个被牺牲的存在,那又怎么办?
李默不敢赌。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命,薛丽的命,那些凝脉境的命,其实在钱程的眼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天心之下,尽皆蝼蚁。
李默此时甚至都怀疑,钱程当时召集众人过来,想要帮手,恐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则是现在所需要的血气。
李默的视线,此时从薛丽的身上,挪到了她旁边的楚言身上。
片刻之后,他悄然摇了摇头。
楚言的境界,是地元境三重,和他相当。
一个地元境二重的薛丽,他都不愿意去碰,更何况是和自己境界相当的楚言。
而且还有一点则是之前冲突的时候,楚言手中那一抛一抛的阵图,还有那似笑非笑的神色。
这一切都说明了,这个家伙的境界虽然只比薛丽高了一重,但是不好招惹这方面,怕是超出了一万倍。
最后,李默的眼神停在了马成的身上。
地元境二重,带着三个手下,此刻缩着脖子,犹如鹌鹑一般。
境界和薛丽一样低,但是却不是薛丽那种没有退路了的局面。
就是他了。
李默朝马成走过去。
见到对方笔直走来,马成的神色猛地一颤,下一刻,目光凝聚:“你要做什么?”
“把他和他,丢出去。”李默伸手一指马成身后的两个凝脉境。
那两个凝脉境修士哆嗦一下,脸色瞬间从苍白变成了土色。
“凭什么!”马成脖子一梗,脸色涨红,额头上面,血管在一下一下蠕动着。
“因为我们要去那座宫殿。”李默冷笑一声,境界上的威压,散发出来,“你是想让我们所有人死在这里吗?”
“那为什么不让你那边的凝脉境去!”马成眸中的愤怒在升腾,几乎是咆哮着出声,“就只有我这边有凝脉境嘛!你为什么来找我!不去找他!”
马成的手指绷得笔直,指向了楚言。
但是当他朝楚言望过来,两人视线当空接触的刹那,马成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一颤。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大恐怖,这一刻猛地从自己的灵魂深处涌起。
他几乎是本能地把手缩了回来,也不敢再去看楚言,心脏咚咚狂跳,盯着李默色厉内荏道:“凭什么要我出人!难道就因为我境界不如你?境界低就是原罪?”
“是。”没有任何废话,李默点了点头。
马成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直白。
一时之间,他不禁愣住了。
天空上面,翅膀拍动的声音越发剧烈。
战船也已经停下有些许的时间了。
空气冷得叫人骨髓中都透出寒意。
李默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耐烦道:“是打算让你身后的凝脉境去死,还是让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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