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削简龙文见,临池鸟迹舒。
河图八卦出,洛范九畴初。
垂露春光满,崩云骨气馀。
请君看入木,一寸乃非虚。
话说宋军飞虎将军许国要摆阵法,登上云梯,就把令旗左招右展,宋军登时变换出一个阵来。前面一队宋军人马,又号哨路,又号压脚,所唤北极之阵,尽是皂纛旗。后面宋兵七队,每队各有一百五十人,又分前后两队,前队设八十人,各执兽面挡箭牌;后队设七十人,各执留客住并挠钩套索。前后形影不离,如同阴阳结合,正奇相依,循环往来,其势不定。此一带有七座旗门,每门各有一员牙将看守。前队正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后队亦按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门之内总设一员把总大将,正是许国,只见许国下来云梯,穿好披挂,上马立于阵眼。怎生打扮?但看:
头绾发冠冲天,紧束抹额探云;秃袖皂袍保体,银压硬铠护心。狮蛮带紧扣腰间,锦雕鞍稳跨宝马。挂一张描金凤画宝凰弓,悬一桶宝羽银杆利镞箭。正按北极黄天数,暗合启明照耀光。正是:大阵遨游分前后,唯有此将为中心。
有诗为证:
兵按启明北极光,英雄善射宝弓张。
能称飞虎知兵法,凛凛威风不可当。
天枢阵里捧出一员牙将,名唤沈斌,看看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熟铜盔,身披厚纸甲;腰系青绦带,下穿兽皮绔。坐雕鞍腰悬弓箭,踏宝镫鹰嘴花靴。手中月斧沉木杆,身坐良马缰绳宽。正按天枢第一位,暗合贪狼有能臣。正是:北极阵后守御门,首当其冲见征尘。
有诗为证:
天枢阵里猛贪狼,兽口牌排旗影方。
共向山前呈武勇,堂堂杀气惹心凉。
天璇阵里那一员牙将立定,名唤章程,且看怎生打扮?但见:
头顶清铁片兜鍪,身披明双钩铠甲。腰间宝剑迸寒光,称体素袍裹心胸。骑一匹雪练似白马,使一枝纯钢造银槊。正按天璇居一侧,暗合巨门守垓心。正是:侧首护卫一方定,前赴后继可支援。
有诗为证:
巨大天门斗地璇,将军勇士战袍鲜。
如龙翻海人难敌,似虎支兵不敢眠。
天玑阵里出来那一员牙将,名唤吕源,却是怎生打扮?但见:
头顶着绛冠,朱缨粲烂;身穿着红袍,茜色光辉。甲披一片红霞,靴刺数条花缝。腰间丝绦红鞓,臂挂硬弓长箭。手持八尺红缨杈,坐骑一匹胭脂马。正按天玑泛血光,暗合禄存阵容长。正是:陪龙伴虎算后军,但要出阵必血灾。
有诗为证:
天玑杀气禄丰存,但要交锋日月昏。
闪闪赤云弥涧谷,阵前谁敢闯鸿门?
天权阵前簇拥着一员牙将出来,名唤赵哲,就说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簇芙蓉如意黄铜冠,身披结连环兽面锁子甲,猩红烈火绣花袍,铜铁护腰竹叶带。使两口日月双刀,骑一匹黄骠肥马。正按天权力演武,暗合文曲把重兵。正是:百兵交错有稳行,文士也堪踏征程。
有诗为证:
掌兵文曲出天权,摆列牙裨准凯旋。
雄略嘉谋皆卫国,源源大阵远当先。
玉衡阵里涌出一员牙将,名唤叶明珍,与他处不同,却是一员女将,怎生打扮?但见:
头上凤钗对插青丝,红罗抹额乱铺珠翠,云肩巧衬锦裙,绣袄深笼银甲,小小花靴金镫稳,翩翩翠袖玉鞭轻。使一口七星宝剑,骑一匹银鬃白马。正按玉衡星光耀,暗合廉贞有明天。正是:雪莲团团离海角,冰轮皎皎照瑶台。
有诗为证:
玉衡辗转笼廉贞,秋水伊人楚女臣。
纤指轻提龙啸剑,交兵对手胜男身。
开阳阵里捧出那员牙将,名唤范擒虎,来看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包铁凤翅冠,身穿黄铜龟背甲,乱绣征袍花样锦,玲珑嵌带种类多。左悬金画铁胎弓,右带凤翎鈚子箭。足穿鹰嘴云根靴,坐骑黑脊银鬃马。锦雕鞍稳踏黄镫,紫丝缰牢绊山鞒。腰间挂剑驱贼寇,手内挥鞭统一方。正按开阳照雄胆,暗合武曲奋英心。正是:日照金山镇千边,月影霜华流万里。
有诗为证:
兵成武曲正开阳,剑戟刀枪万丈光。
摆势驱前归后路,雄英镇阵守军方。
瑶光阵里旗开引出那员牙将,名唤林吉,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一顶大帽檐高翻范阳笠,顶端飘一簇火焰般赤色红花;身穿两片宽肩甲贴臂熟铜铠,腰间围一圈蟒蛇形青色皮带。足穿一对猛虎头嵌金战靴,坐骑一头丈二高青脊战马。左手搦一杆雕花盘龙点钢枪,右手提一方獠牙青兽雷木盾。正按瑶光芸芸主,暗合破军猛将出。正是:一天星斗离霄宫,万象森罗降肃阵。
有诗为证:
星应瑶光力破军,合前押后探青云。
实为本阵最强将,肃杀生平惹气氛。
那宋军摆列大阵已定,正如七星之形,屯扎定时,遥见似阴阳之状。旗排双方,枪摆七面,循环无定,进退有则,摆下阵势。
这里孙佐见了变阵,心中便有三分忌惮,只是夸下海口,若不冲阵,则失了颜面。便硬着头皮,带三百精锐喽啰冲入阵中。只见那七队军马,如神龙夭矫,首尾相应,变化无端。孙佐往左冲突,左边三队前军个持兽面挡箭牌,纷纷抵住孙佐一彪人马;后军各持留客住,就来勾得马腿。孙佐见冲突不出,又望右边去。那右边前军却不抵住,只把孙佐放过;后军就立在两侧,亦用留客住来勾得马上小喽啰。孙佐在阵里乱撞,那七星阵跳出五颗星来,早变成一个圈,就把孙佐困住。孙佐回头看时,三百精锐喽啰被杀得七零八落,死伤大半。孙佑见势不妙,率大军掩杀过来,却被当先北极一队遮拦,后面又分两颗星来,去抵敌孙佑。后面亦勾得孙佐。毕隆、景崇二人见孙家兄弟都陷在里面,只得摔兵左右夹击而来。众人拼死拼活,方才救得众人出来。孙佑道:“此阵奇妙,我等抵敌不过,当先回去与铁算盘商议才好。”众人认理,只得收兵回马望白虎山去了。许国见贼军走了,也不去追,就把旌旗一招,鸣金收兵回去了。
只说孙佐等众人回得白虎山来与倪乾等人说了备细。倪乾惊奇道:“不曾想除伏兵之外,却还有惯会阵法的人。”众人问计,倪乾自残形愧道:“小可才疏学浅,只会些经商谋略手段,如何勾得阵法破绽?”众人闻言,尽皆失色。周地祖道:“我曾闻纪平先生说过,齐州凤凰山有一个妙计君子叶光,一个云中君李玄,这二人也会兵法,可请他这一山好汉英雄来此助阵。”孙佑道:“好虽是好,只是远水如何救得近火?”倪乾道:“我这里只需抵敌,你且回桃花山寨说了,共请齐州凤凰山好汉到此救应可也。”于是写两封信,一封给桃花山张先;一封给凤凰山叶光。周地祖领信要走,倪乾道:“蒋哉贤弟,引兵送净街罗一遭,务必送他归山。”蒋哉领命,二人自去了。蒋哉并周地祖引小喽啰下山来,绕过大路,觑见宋军南方薄弱处,蒋哉上前搦战,早有牙将出来抵敌。周地祖见势头正好,从刺斜里突围上山去了。蒋哉见周地祖上得山去,使个破绽,也自回白虎山去了。
只说净街锣周地祖上得山来,与张先等人说了备细,有给予张先书信。张先看罢了信件,赶忙召集众位头领商量。纪平说道:“我与那叶光是旧识,可修书一封差人快马加鞭送去,请他前来相助。”张先大喜,立刻准备笔墨纸砚,请纪平写信邀请叶光一众人等。张先心中正喜,又问道:“不知哪位兄弟再走一遭?”周地祖正要再度请命,忽有袁刚道:“大哥莫非忘了陈毕么?”张先道:“我只知此人惯会养马,因此安在后山做了管马的头领,却又如何?”袁刚道:“此人外号唤作快马一鞭,不止养马最好,也是马术最高,曾做过驿站送信的兵,后来被马家堡高价聘请,因此中人都只觉他只会养马,此人纵马狂奔八百里,不需歇息,教此人送信,最好不过。”张先闻言大喜,忙教陈毕到聚义厅来叙话。陈毕道此拜了众人,张先道:“兄弟,今日有件事,要请你去做。”陈毕听了,连忙问道:“哥哥但说无妨,但凡小弟做得到,绝不推辞。”张先便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并将倪乾、纪平二人的信交付了。陈毕却未接信,正在犹豫。张先道:“兄弟因何事疑虑?”陈毕道:“此去突围,却要与哥哥借一件东西。”张先道:“甚么物实,我都与你。”陈毕道:“便是哥哥那匹宝马,千里烟云七香驹,只骑乘此宝马,小弟定能速去速回。”左右有恐陈毕赚得此马,一去不回的,正要阻拦。张先心胸宽广,当即应允道:“好!只有一点,兄弟此去务必小心,莫要伤着,愚兄等贤弟回来饮酒。”陈毕闻言,这才接过信,说道:“小弟一定不负众望,将信送到齐州凤凰山叶光手中。”说罢,便辞别众人。
只说陈毕牵了那匹千里烟云七香驹,戴好鞍辔缰绳等物,取来马鞭,把信揣在怀里把紧,翻身上马,飞奔下山而去。却在东西南北来转一圈,寻了一个薄弱处,喊声:“驾!”一鞭批那马身。只得嘶律律马声响,那宝马望风狂奔,只见两排树木后仰似的倒了。早有宋军探马报说,当即个牙将引一彪兵马出营阻拦。陈毕此时早出山林,见一片扩地,摆着稀稀拉拉几个宋军营寨。陈毕就把缰绳紧握,臀腿微起,腰身随动。就把马力全开,左摇右摆冲刺去。不多时,迎面两个牙将左右来夹陈毕于路间。陈毕见状,只把马镫踩实,要搏命转马。就把缰绳一扯,宝马不曾减速多少,只猛的转身刺斜里去,却把两个牙将甩在一边。陈毕就在马背上,左手抱住马鞍,右手紧握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又驱马提速。眼见得就要突出重围,不料前方又有一军拦住去路。陈毕毫不畏惧,挥舞马鞭,冲向敌军。只见那一伙宋军射来一排排箭矢,陈毕只得左闪右躲,忽地一箭正射中手臂,陈毕吃痛,亦不敢放松半点,只再寻他路去了。转弯抹角,略过一片草地,却见路窄。陈毕眼尖,早望见哪里有条绊马索,纵马一跃而过,不费吹灰之力,终突破重围。却倒是陈毕不愧快马一鞭的名号,果然骑术第一名!有诗赞曰:
稳跨雕鞍转马头,蹄奔陆野任驰游。
低绳高矢当无惧,不到齐州誓不休。
陈毕一路不敢休息,唯恐宋军追来,看看天色晚了,方到齐州凤凰山就近。陈毕寻思道:“想必到此无人识得我,便不怕他宋军如何,就算宝马,狂奔许久也需休憩安顿。”当即下马,牵了马望凤凰山走。行不至里远近,远远的望见一个店家。当即就来敲开大门,当时就有酒保来开门。陈毕见了道:“可还有客房么?”酒保道:“有的。”就把大门敞开,请陈毕进来。陈毕道:“先与我把这匹马拴住,要上好的夜料伏侍。”酒保笑道:“懂得,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当用最好的草料饲养。”便叫火家牵了,又引陈毕入了客房。陈毕又道:“你这里却有甚吃食?”酒保道:“还有剩下的冷粥大饼。”陈毕道:“这些都不要,要现做的吃食。”酒保道:“客官,这半夜三更的,若要起火,还得叫醒火工师傅。”陈毕闻言,便知是要钱财,忙取一锭银子道:“劳烦师傅起来掌勺,但有好酒好菜上来。”酒保见了银子,自然欣喜,忙道:“贵客少待,酒肉菜肴即便上来。”酒保下去,不一时,酒菜都到,摆满一桌。陈毕早饥饿难挨,便就自顾自饮食。正吃了两片牛肉,喝了三口汤,只觉昏昏欲睡。陈毕暗忖道:“兴许是一路劳顿所致。”也不在意,就把酒菜吃饱喝足,也不解衣,当即倒在床上睡下。不多时,只见房门动弹,踅进两个人来。一个道:“这厮有匹好马,不若杀了此人,夺了宝马。”当即这人便要下手。有分教:快马一鞭飞奔齐州路,妙计君子巧解青州围。不知陈毕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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