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古今多少好英雄,未必奸邪未必忠。
上党鼎膏流地白,长平坑血溅天红。
三边传檄兵虽息,二榷开场货未通。
更愿年丰富金帛,饱装驼驾为和戎。
话说神机军师朱武又摆下这个鲲化为鹏阵。就见阵分三军,中间为圆,左右为尖。先看圆阵,为首正是先锋大将霹雳火秦明,左右两员副将,单廷圭、魏定国。看看三人怎生打扮?有诗为证:
红盔绛甲舞飞缨,手搦狼牙炭马鸣。
高手先锋冲敌阵,千般解数是秦明。
无情水火随军后,左右先登战野城。
定国廷圭从不散,英雄好汉总成名。
圆阵后方便是后合大将双鞭呼延灼,左右两员副将,韩滔、彭玘。这三人如何样貌?有诗为证:
七星照耀乌油铠,铁马双鞭好帅颜。
合后天威心有力,玄旌蔽日锁连环。
将军百胜真韬略,两刃三尖不一般。
头戴铜盔钢盖胆,能冲险峻亦冲关。
圆阵左侧突出一阵,形如椎镐,为首正是左军大将关胜,左右两员副将,宣赞、郝思文。三个甚么样貌?有诗为证:
翠带青袍骑赤兔,飞龙偃月卷舒云。
端庄只手抚髯口,眉目光中报宋君。
武艺高超凭郡马,多添异兽郝思文。
爱穿金铠爱穿铁,爱统兵来爱统军。
尖阵后方两员步军大将行者武松、赤发鬼刘唐。后面跟着两员步将,郑天寿、薛永。四个好汉样貌如何?有诗为证:
武行者手搦双刀,赤发鬼遮胆黑毛。
赤发鬼麻衣丑相,武行者皂色英豪。
郑天寿烂银盔甲,病大虫皮革兽袍。
病大虫长枪短棒,郑天寿匕首朴刀。
圆阵右侧突出一阵,为首一员大将,正是虎军大将双枪将董平,左右两员副将,欧鹏、邓飞。三人如何打扮?有诗为证:
嘶天踏地洒华骝,猿臂狼腰摘斗牛。
无敌神威枪舞动,容颜俊俏尽风流。
金鹏展翅摩云白,狻猊圆睁火眼眸。
金甲金盔黄骠马,炭驹炭踅赤兜鍪。
尖阵后方两员步军大将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后面跟着两员步将,杨林、周通。四个好汉怎生打扮?有诗为证:
两头蛇草挂豺狼,双尾蝎披系虎装。
双尾蝎缠靴壮腿,两头蛇裹臂雄囊。
锦花豹抖擞精气,小霸王汹涌势长。
小霸王双拳夯实,锦花豹巧手拖枪。
看看三军摆定,两军对垒,旌旗飘扬,鼓声如雷。当下有完颜宗望引金军分做三军,完颜阇母为左军,吾挞为右军,自领中军。完颜宗望催动金兵,如潮水般都往宋军这鲲化为鹏之阵里来。宋军中朱武见状,就把手中令旗一挥。就见左边关胜、右边董平望刺斜里去,恰如双翼展开。关胜率先抵住完颜阇母,两个刀枪并举,在阵里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负。仆虺、蒙刮两员副将见状,纷纷纵马来战关胜。关胜身后宣赞、郝思文两员副将见状,分别来缠斗。四个人、四匹马,捉对厮杀。宣赞敌对仆虺;郝思文抵住蒙刮。六个人在垓心里缠斗,但见:
青龙刀,大杆刀,精钢刀,三把刀空中飞舞;沁金枪、点钢枪、红缨枪,三把枪人间乱窜;赤兔马,青鬃马,乌云马,三匹马垓心周旋;枣骝驹,披甲驹,长毛驹,三条驹征尘辗转。枪头对抵刀口,迸发烈火响乒乓;钢甲常伴铁蹄,透彻寒光铮铿锵。
就见宣赞提起钢刀,望蒙刮左肩露出便劈。蒙刮忙来提兵器架挡,只听当的一声,蒙刮只觉虎口发麻,当下力怯,不敢再斗,回马便走。宣赞也不去追,翻身来助郝思文。那仆虺见得人来,自知不能抵敌二将,故卖个破绽,回马便走。完颜阇母见走了二将,亦回马要走。关胜那里肯让,驱起赤兔马,就绕过后路,横刀截了阇母归路。完颜阇母见状大惊,正不知所措,只见仆虺、蒙刮二将又引军杀回。关胜见状,正要引军对垒,郝思文却赶来道:“朱军师令旗转动,且撤。”关胜从之,引马军都退,就把武松、刘唐的步军让出来。武松、刘唐率步军直接冲杀过去,一路上专砍马腿,直逼完颜阇母垓心。完颜阇母见状,忙派仆虺、蒙刮分军迎战。双方短兵相接,杀声震天。武松手舞双刀,如砍瓜切菜一般,一连斩杀数名金兵;刘唐挥舞朴刀,凶猛异常,金兵亦难以抵挡,郑天寿、薛永两个分别压住阵脚,不曾乱了方寸。仆虺、蒙刮二将虽勇,却也难敌宋军,只得且战且退。正值此时,朱武又挥动令旗,关胜、宣赞、郝思文三将率骑兵从侧翼杀出,直冲金军。金军顿时大乱,死伤无数。完颜阇母见势不妙,急忙下令撤军。再看右侧董平一如前状,马军且退,步军抵住,马军刺斜里杀翻金军,因此不必絮繁。
却说完颜宗望直冲中军,秦明见了,心下怒意正盛,舞狼牙棒批马出阵,口喊:“蛮子快来棒下寻死!”完颜宗望闻言大怒,喝道:“蛮子叫谁?却来寻死!”两个大将抵住,正是一场酣战,但见:
一个性如霹雳火,一个魂似炸天雷。狼牙棒破空听怒吼,点钢枪穿风闻狂声。身手矫健,天灵软肋争执间;马术娴熟,铁镫缰绳灵活处。征尘中你来我往,垓心里兵交甲错。真如霸王斗好汉,好赛彭越战英雄。
两个大战四十合之上,秦明见不能速胜,便使个破绽,方完颜宗望近身。那完颜宗望果然金国高手,见了空隙,却不轻易来攻,因此未成。秦明见计不成,又来厮斗。完颜宗望暗忖:“你闪我一回,却也要让你吃我一闪。”当下搪开狼牙棒,抽骨朵在手,望软肋便打。秦明不曾提防,慌忙闪躲,只把腰身望马侧一闪,将将躲过那骨朵。秦明心下大惊,不知进退。后面单廷圭、魏定国见自家主将不能取胜,忙来助阵。完颜宗望见了,也不惧怕,就与三人放对。看看斗不过一时,两个副将军器崩刃崩口,不敢抵敌。秦明道:“这厮气力甚大,兵器不凡,却难抵敌。”三人不敌,只得回马撤走。远处朱武见状,忙来指挥大阵。后合大将呼延灼见了军令,引两员副将赶来驰援秦明。呼延灼见了秦明道:“兄弟且歇了,看小将拿他。”就来抵住完颜宗望。两个兵器共举,又是一场酣战,但见:
一个是乌龙双游海,一个是银蛟独掀浪。乌锥马摇头,恰如黑云翻墨未遮山;枣骝驹摆尾,好似火焰迸光红染天。完颜起千钧之力,呼延落百战之巧。左右手遮拦架挡,不曾露分毫破绽;双臂膀大开大合,不差池半点缝隙。
两个战不过三十合,呼延灼深感完颜宗望力大,心下力怯,回马便走。韩滔、彭玘见状,也不敢匹敌,纷纷回马。朱武见状大惊,心思道:“此乃一员猛将,不可放虎归山,一力杀之最当。”又挥舞令旗,着左右关胜、董平马军汇集,就把完颜宗望团团围住。秦明、呼延灼两个见状,回马来战。当下四员虎将围住完颜宗望,正是好斗,但见:
天勇星、天猛星、天立星、天威星,四方闪耀寒光;枪如雨、马如云、眸如日、体如月,一力掩盖荧丛。左右夹击,旋转间喝退好汉;前后拦截,刺斜里斗败英雄。八只手滚滚袭来,两只臂轮轮架挡。
五个人如此乱斗,早算不清多少回合。但见完颜宗望终究寡不敌众,身上也留许多伤口,血流如注,嘴里气喘吁吁。完颜宗望思忖:“大计未成,如今却要命丧黄泉。”正要自刎,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喊杀之声,正是吾挞引军来救,冲散宋军。完颜宗望见机回马望刺斜便走。秦明见了道:“休走了敌将!”四个将军引兵马追上厮杀。正追之际,忽见风云变幻,卷起一阵黑风,刮喇喇冲散了宋军。秦明等人大惊,黑风里不敢乱动。这股黑风正是那金国书生的本事。本阵里公孙胜见状,便道:“敌阵里却有惯会妖法的,且看贫道出手。”当下出马,只把拂尘往空中挥舞,口念一段法咒,喊声:“散!”登时风停,黑霾散去。这才见得金兵已如潮水般退却。朱武见金军撤退,心思一阵,便道:“既有会妖法的,不可妄动,且退最好。”正要下令收兵。公孙胜道:“兄弟不必退军,但有斗法,一切有我。”朱武不敢独断,又来问卢俊义、吴用二人。吴用道:“既然公孙道长说了,便乘胜追击可也。”卢俊义亦认其理,便道:“方才观战,这完颜宗望武艺非凡,看的我技痒难耐,正要一较高下。”便挥大军掩杀追去。
却说吾挞救了完颜宗望,正回马望真定府走,路上却见刘彦宗引兵马来援。刘彦宗接着众人道:“方才先生来报,教属下前来救应,元帅勿忧,我且在这里摆下一阵,他必不敢来斗。”完颜宗望惊魂未定,当即道:“你且摆开阵来,务必阻住宋军!”刘彦宗吩咐麾下牙将,不一刻便摆开一个阵势。前部秦明、关胜、董平、呼延灼引军到时,秦明率先吼一声道:“贼将在彼,随我厮杀!”董平闻言,正要紧随,却被关胜、呼延灼二人止住。呼延灼道:“二位将军且慢,我看这一阵,颇为玄妙,不可擅闯,当等元帅与军师到此,再作计议。”秦、董二人这才作罢。不一时,卢俊义引军到此,也见这一阵。卢俊义道:“蛮子却会摆阵?”便来询问如何。当下吴用、朱武两个便教立起云梯,纷纷登梯看望,却见是个怪阵,如何奇怪?但见:
歪歪扭扭,蜿蜿蜒蜒。歪歪扭扭,颠三倒四乱纷纷;蜿蜿蜒蜒,横七竖八聚团团。恰如混沌初开之天穹,好似洪荒旋转之海洋。观遍一阵皆称怪,四处不见有狼烟。阵内不见心眼,阵外不见正奇,阵上不见方正,阵下不见囫圆。
当下吴用看罢惊奇,问朱武道:“这般怪阵,愚兄不曾识得,不知贤弟可识得?”朱武看了又看,才道:“似曾古书里见过,唤作天穹之阵。此阵蜿蜒崎岖,变化多端,只是书中并无写破解之法。”吴用沉思片刻,都下云梯。卢俊义等便来询问如何。吴用说道:“此阵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我等需小心应对。”卢俊义颔首道:“军师所言极是。不如先派一队人马试探则个。”朱武赞同道:“可遣董平率领一军,从对阵左侧杀入,看看敌军反应。”董平得令,率领一军冲入阵中。初入阵时并无甚阻碍。但看着深入,七扭八扭,便不知方向,又见许多似长蛇之状,如柳条之形,分左右卷来,就把董平围住。董平施展平生手段,想要冲开阵脚,却总冲突不得。吴用见状,恐董平有失,忙教秦明引军救应。秦明率军冲入阵中,正与董平会合。两人奋力杀敌。只是杀散一波,又来一波,金军似纺车般轮番上阵,直冲突不出。吴用又道:“先教弓弩手射住他那里阵脚,免得金军频繁变阵。”吩咐已了,就见飞矢望空飞来,专射两边阵脚。朱武道:“还请卢元帅亲自出马,救出阵中两位将军。”卢俊义认理,亲自引一军杀入阵中。卢俊义转使神威,一路畅通无阻,直杀入阵中,救回董平、秦明二将,果入无人之境。吴用见三人回马,连忙下令鸣金收兵,退三十里安营扎寨。有诗为证:
恨地无环卢俊义,恨天无把玉麒麟。
凡人猛兽不能比,鬼怪神仙更数珍。
单柄钢枪单匹马,满身忠勇义豪仁。
天罡临阵谁平手,恶煞风云胆略伸。
却说刘彦宗见卢俊义神威,不敢追逐,只得收兵,护完颜宗望都到真定府内。当时整顿兵马以备,两军各有损伤。完颜宗望教众将于厅前议事。只待众人坐定,完颜宗望才迟迟转屏风入座。完颜宗望谓刘彦宗道:“将军好阵法,却如何不早用?”刘彦宗答道:“一来是先前宋军攻城事急,不好摆阵;二来是小将只会这一个精妙的阵法,万不得已,不好滥用,若被宋军研究了去,恐不能取胜。”完颜宗望闻言颔首,乃道:“言之有理。”思忖片刻,后又问众人道:“诸将军对此战有何看法?”吾挞起身拱手道:“宋军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那卢俊义,今番见他冲阵,无人可挡,勇猛无比。若不除此人,必成我大金国心腹大患。”当下却有书生附和道:“正是,且那宋军里有个道士,名唤公孙胜,精通法术,方才便是这人破了我的道法,不可不防。”完颜宗望沉默片刻,才道:“众将所言,各有有理。我这便向郎主万岁奏疏,请国师星夜来此,好临大敌。”众人认理。完颜宗望当下写了书札,遣人送至朝廷。正是:武艺超群不能比,却把法术施展精。不知这国师究竟何人,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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