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立时抹了泪,退到了珠帘后头。

    魏铮气势汹汹地走进耳房,先是在廊道上瞧见了沁儿、雪儿和芳箬。

    他是认得芳箬的,从前芳箬是伺候金阳公主的奴婢,做事小心谨慎。

    母亲将芳箬赏给了宁兰,存的兴许就是要抬举起宁兰,并让她和严如月打擂台的意思。

    魏铮不愿如此。

    方才严如月流着泪与魏铮诉说她在花厅内颜面尽失的景象。

    魏铮觑见心爱之人眸中潋滟而起的泪花,只觉得心痛如绞。

    金阳公主与严如月两婆媳不睦已久,却还是头一次在外人跟前闹得这般难看。

    魏铮夹在母亲和妻子之中左右为难,谁也怪不了,便只能迁怒于宁兰。

    他不相信金阳公主会无缘无故给严如月难堪,一定是因为宁兰在母亲跟前扮柔弱装可怜的缘故。

    思及此,魏铮心中的怒意愈发高涨了几分,仔细辨别一番,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走入耳房后,魏铮第一眼便隔着影影绰绰的珠帘瞧见了贵妃榻上坐着的宁兰。

    朱嬷嬷适时地出身唤了他一句,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消弭他心里的怒火。

    可魏铮却充耳不闻。

    他步伐挺朗,撩开珠帘后正要质问宁兰为何会出现在金阳公主的花宴上。

    难听的话语卡在喉咙口正要呼之欲出时,他便觑见了宁兰那肿得高高的脸颊。

    扪心自问,宁兰生了一张肤如凝脂、清灵动人的桃花面。

    每当她凝着水汪汪的杏眸注视着魏铮时,总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情态。

    此时,她秋水似的明眸里便潋滟着不加遮掩的委屈与哀伤。

    两侧脸颊不知是遭受了怎么样的酷刑,才会肿成了这副模样。

    她娇美的脸庞因这点突兀又唬人的肿胀,显得格外可怜。

    魏铮哑了嗓子,怔在原地许久,才问了一句:“谁打的你?”

    这时,宁兰便泪意涟涟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并从贵妃榻里起身,跪在了魏铮身前。

    “妾身以下犯上,不该出现在公主府,受教训也是应该的,还请爷赎罪,千万不要为了这事再与夫人生了龃龉。”

    这话的口风,像是她脸颊处的肿胀是由严如月造成的一般。

    魏铮蹙起剑眉,朱嬷嬷便在一旁帮腔道:“姑娘胆小,公主遣人来传,她人微言轻的怎么敢违抗?天杀的人,怎么把我们姑娘打成这样。”

    她这话也是似是而非,根本没有说清楚是谁打的宁兰,反而让魏铮生出了几分疑窦来。

    宁兰跪得久了,又或许是脸颊处传来的痛意太过恼人,她本就清瘦的身形颤颤巍巍地要朝着一侧倒去。

    魏铮剑眉处蹙起的沟壑愈发深邃了几分。

    “起来说话。”他语气和缓了几分,总是没有方才那般的冷峻阴怒。

    宁兰就如同扎根在泥土里的菟丝花一般,抓到缝隙里的一点机会,便要攀腾而上。

    她瞧见了魏铮俊朗如玉的面容划过的这一点怜悯与同情。

    宁兰便哭得愈发动情,也没有说话攀扯旁人,只是委委屈屈的落泪。

    那晶莹如珍珠的泪划过她红肿的脸颊,显得愈发惹眼。

    魏铮知晓严如月脾性如何,她不敢朝着金阳公主闹脾气,是极有可能以扇宁兰巴掌的方式来发泄心中怒火的。

    只是花厅内贵妇众多,如月哪怕性子冲动了些,应也不会这般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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