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瑶双手捧着仍有余热的脸颊,怔怔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痴痴的傻笑,连她母亲周岚走进了房间都没有发现。
周岚双手捧着一个银质的匣子,看见走火入魔般的韩瑶,心塞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韩瑶才回过神来。
韩瑶认得周岚手上的匣子,那是当年父母结婚时候的首饰箱。
周岚走过去,将匣子放在韩瑶身前。
“知道为什么要办这一场订婚宴吗”?
韩瑶脸上的幸福笑容慢慢退去,她并不是一个单纯得没头没脑的女孩儿,相反,她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场订婚宴的真正目的,只是潜意识中自动屏蔽掉罢了。
周岚坐在韩瑶身旁,心疼的说道:“陆山民需要借助韩家的力量,但韩家又不能直接出手。这场订婚宴实际上是替他搭台”。
韩瑶低着,两个手指缓缓的绕动,掩饰着内心的苦涩与不安。
周岚缓缓说道:“接下来,他会打着韩家女婿的旗号狐假虎威,利用这些人脉资源去达到他真正的目的”。
周岚抚摩着韩瑶的长发,柔声说道:“投胎到豪门世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他们不知道人前显贵背后的束缚与辛酸,妈妈年轻的时候曾努力的挣扎过,但是失败了,所以才嫁给了你爸,成了两家联姻的棋子。别看我和你爸相敬如宾,实际上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更别说爱情”。
周岚叹息了一声,“所以从你出生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一定要让我的女儿摆脱豪门世家的束缚,去享受自由自在的人生。因此我还和你爸达成了一个协议,不干涉你的婚姻”。
韩瑶握着周岚的手,之前因陆山民而对她产生的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周岚苦涩的笑了笑,“妈妈没用,没有做到曾经的誓言,最终还是没能让你逃脱豪门世家的宿命”。
韩瑶摇了摇头,“妈妈,你做到了,尽管这场婚姻不尽完美,但实实在在是我自己的选择”。
周岚欲言又止,这两天她想了很多,把这两年里发生的事都回顾了一番,她隐隐的发现现在的局面并不是偶然,甚至怀疑是韩孝周精心的设计。女儿曾经有一段时间差不多已经想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一头扎了进去。
细细想来,女儿的反复是从偶然一次进入韩孝周的书房开始,自那以后,她有两次发现女儿悄悄偷摸进韩孝周的书房,以前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女儿态度的再次改变就是在那段时间。
她不知道韩瑶在韩孝周书房看到了什么,但不管看到了什么,她相信都是韩孝周想让她看到的。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一个心思比海还深的男人。
周岚本想把自己的推测告诉韩瑶,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也曾年轻过,在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除了刺激韩瑶的逆反心里之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周岚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就好像看见自己的女儿正走向一个火坑,但她作为母亲,却无能为力。
“妈妈”。韩瑶深情的喊了一声,虽然她不知道周岚此时内心的想法,但她知道母亲一定是在为她担心。
“妈妈,您不用担心,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我知道,即便是错了,我这一生也不会再有遗憾,否则,哪怕是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这一辈子都会有遗憾”。
知女莫若母,周岚知道说再多都没有用,韩瑶从小看似乖巧温顺,实际上是个很有主张的女孩儿。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呢?
“匣子里面的耳环、戒指、项链、手镯,都是妈妈当年结婚时候用的,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好的东西是不会过时的”。
不等韩瑶说话,周岚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订婚典礼不举办也就罢了,举办的话就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韩瑶双眼微红,眼眶里泪水打着转。
周岚心情很是复杂,照理说女儿要出嫁了,她这个当妈妈的该高兴才对,但是她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但还是勉强的挤出温柔的笑容。
“放心吧,我不会再为难他”。
韩瑶眼中本就绷着的泪水夺眶而出,一头扎进周岚的怀里。
“谢谢妈妈”。
周岚爱怜的搂着韩瑶,按照她的想法,当然是恨不得把陆山民乱棍打出去,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他手里面捏着,只能忍着心中的厌烦,不仅要忍着,还得去讨好,以期他能对自己的女儿好一点。
她不是一个没见识的普通妇女,深深知道相比于女儿的幸福,自己心里的那点怨恨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晚饭的时候,韩承轩并没有留下来吃饭,陈北天应该是出去办事没有回来,饭桌上就韩孝周一家三口和他。
让陆山民意外的是,周岚虽然没有热情到把他当一家人,但也没有再横眉冷对,甚至还替他加了一筷子的菜。
陆山民不知道周岚态度为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只能理解为女人都善变,上了年纪的女人也不例外。
这顿饭吃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别扭,但同样也没有家的感觉。
原因很简单,带着不纯目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在大家心中砌起了高高的围墙。
或许韩瑶努力的当这堵墙不存在,但陆山民和韩孝周,以及周岚,都无法当这堵墙不存在。
韩孝周掩饰的很好,一口一个山民叫得很亲热,仿佛陆山民已经是他的女婿,是韩家的一份子,陆山民也亲切的与一家人交谈,仿佛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
表面上看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实则心中各怀心思。
这种演戏似的温馨场面让陆山民很是心累,他的内心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了这一顿漫长的晚餐。
离开的时候,韩瑶送陆山民离开,两人在夜色中漫步闲聊,都刻意避免了敏感的话题,聊得都是些生活琐事以及关于订婚的礼的一些事情。
“想好邀请哪些人了吗”?韩瑶问道,她本来就大概知道一些陆山民的亲人朋友,又从韩孝周书房里偷看过关于陆山民的详细资料,现在几乎知道陆山民身边的每一个人。
陆山民摇了摇头,“还没有想好”。
“小妮子会来吗”?韩瑶又问道,她对小妮子的印象不错,虽然性格上有些怪异,但总体上还是喜欢的,直率、单纯,没有弯弯绕。“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陆山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韩瑶,直到现在,他也没想好要邀请哪些人,或者要不要邀请都是个问题。他突然意识到他所面对的,远比之前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虽然只是订婚不是结婚,但这么重大的事情,在他以前的想象中,是要邀请很多亲人朋友前来参加,甚至还会邀请村里面的人,但是现在,即便是结婚,他也不可能邀请他们。
在这一刻,他有点后悔,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想反悔。
“山民”。韩瑶的一声呼喊将陆山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陆山民哦了一声,“看情况吧,到底要邀请哪些人,我得回去再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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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第一时间就从冷海处得到了陆山民与韩瑶订婚的消息,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很气愤的,但随着冷静下来想明白之后,她又有些担心,这意味山民哥已经放弃了所有的自尊和道德。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山民哥不顾背负骂名,只能说明他打算拼死一搏了。
这件事无疑在原本就压力巨大的情况下,给她增加了更大的压力。
怎么面对曾雅倩,怎么稳定一些老兄弟的情绪。
之前冷海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冷海的言语中带着不满,连他都这样,其他兄弟会怎么想。
在他们心目中重情重义的山民哥,却在孩子失踪,曾雅倩受到沉重打击的情况下另结新欢,怎么都说不过去。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怎么跟正在月子中的曾雅倩说这件事。
自从孩子失踪之后,这个一向坚强的女人,一下子像是失去了灵魂,每天不哭不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还有小妮子这丫头,自从伤好之后,满东海的找阚吉林,但阚吉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她就天天去找共荣商会的麻烦,每次都要打伤人,要不是她和叶以琛竭力保全,估计早就被关进监狱里。
阮玉呆在房间里心乱如麻,这个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阮玉起身开门,是曾庆文。
曾庆文也是一脸的憔悴,而且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愤怒。
“曾叔叔,进来说话吧”。
曾庆文摇了摇头,“陆山民和韩家订婚的事你知道了吧”。
阮玉点了点头,移开了目光,她不仅面对不了曾雅倩,也面对不了曾庆文。
曾庆文竭力克制住心中的愤慨,“雅倩还在月子中,先不要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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