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里走了片刻,跨过一道内门,吴铭眼前瞬间豁然开朗,里面景象虽无招贤馆一般华美气派,却也与自己之前所住驿站相差无几了。只见此处屋舍环绕,围成一圆,当中设一小小碉楼,楼上四面有孔,似是作为守卫监视之用。刚进这内狱大门,前面一名狱卒便向吴铭二人道:“你们两位今日便于此处分开安歇吧!”言语中竟十分客气。
“不敢请问这位大哥,此间与方才所经之处有何不同?”吴铭好奇问道。“偏你这么多事,外间乃是关押荒服与要服之地囚犯的牢狱,此处才是尔等帝畿罪民赎罪之所,可比外间强上百倍了。”那狱卒不耐烦答道。
“哦,原来如此,多谢大哥指教。看来帝畿于治下黎民还是颇为眷顾啊!”吴铭不由又感叹了一句。
“如此岂不是便宜了尔等这些负罪的囚徒。莫再多言,快快回归各自房中吧!”那狱卒见吴铭言语颇多,不禁又催促道,说完便与另一狱卒将两人分别领到各自牢房门前。
吴铭见状亦不再多言,跟着狱卒来到自己牢房门前,发觉此处与胜遇所在的牢房正好相对,中间隔了那小碉楼,想来是皋陶不欲让二人私下商议之故吧。念及此处,也不多问,待那狱卒将身上枷锁打开又锁上牢房门后,便于屋中榻上闭目养神,静待用过饭后便即上床安寝。
如此将歇了半个时辰,其余屋内皆已饭菜飘香,唯独自己房内饮食却久候不至。吴铭此刻虽已是饿的头晕眼花,但转念一想,许是今日新到,狱卒疏忽而已,还是再等些时候再说吧。
如此又忍饥挨到中夜,仍不见有人送饭过来,此时才懊悔先前未去招呼补送饭食,但此刻夜已极深了,不好打扰牢中他人安歇,又想了想,还是先行睡下吧。
不过吴铭心中虽是如此打算,但腹中饥火难耐,却如何能安于枕席。眼见子时已过,肚内咕咕之声又已响起,吴铭不禁苦笑了起来,回想那日酒醉渡海也是这般情形,只是那时统领禁军是何等的风光,今日身陷囹圄,竟连饭也无法吃上,当真可怜。
正当自嘲之际,屋外忽地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亏着他无法安眠,才于这夜深人静之际听的清晰异常。闻声之后吴铭不禁心中一喜,暗想:“难道那狱卒想起我至今粒米未进,前来送些吃食与我?”当即忙坐起身来,向窗边走去。
此刻所在牢房门窗已远较外间牢房为大,吴铭透过窗缝向黑暗处看去之时,只见一人提了灯笼于碉楼处向他牢房走来,看衣着应也是狱中官吏,只是品级应比晚间送自己入牢那狱卒高了许多。
吴铭再一细看,见其手中并无食盒之属,不由得大失所望,也不愿再去想他深夜中想意欲何为,便又回床歇息。不料刚刚倒在床上,那人已行至窗前,伸指轻敲了两下窗上钢柱,低声说道:“吴少侠可安歇了吗?小吏奉廷尉之命,有事相商!”
一闻此言,吴铭不禁吃了一惊,忙再披衣坐起,悄声回道:“尚请稍待!”说罢,匆匆穿好衣衫,重又回到窗前,道:“仁兄请讲!”
那人见吴铭并未入睡,喜道:“原来少侠并未安寝,那便最好。廷尉吩咐在下今夜带少侠去治靖馆拜见一人。少侠不必多做准备,这就和在下一起动身吧。”
“此刻便去?”吴铭看他如此急迫,心下不禁有些疑虑。
“正是,少侠莫要担心,此事于你只有好处。”那人在外听得吴铭尚有少许怀疑,安抚道。吴铭听罢,暗想自己此刻已在牢狱之中,此人本可将我直接提审,却如此客气相邀,想来应不至存何坏心,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片刻后只听得门锁响动,接着牢房门被打开,那人闪身进来对吴铭悄声道:“少侠无需收拾,先请随我来,明日一早你我还要返回此间,途中切莫惊动他人。”吴铭点了点头,更不多言,跟着他出了房门,那人又轻轻将门锁好,便领着吴铭一路蹑足向那小碉楼走去。
碉楼与牢房相距甚近,片刻间两人就已进到楼中。吴铭见这第一层中陈设普通,中间摆了一张大石桌,四周几张木椅,似是狱吏议事或是用饭之所。心中微觉纳闷,看不出此处有何古怪。
刚欲发问,只见那狱吏将桌上茶盏调换了几下方位,石桌桌面居然缓缓从中裂开了一个大洞。待到洞口已完全打开后,一处暗道便现于眼前,狱吏打了个手势,示意吴铭与他一同滑下。
吴铭稍作犹豫,见那狱吏已然入内,便也跟着跳了进去。这暗道入口至底部之间是一斜道,表面似是铺有帛缎之属,甚是光滑,到底时又有一皮垫,故此吴铭滑下时并未擦伤。
待吴铭落定起身之后,只见面前一条长长的暗道向前盘曲延伸,虽有壁上灯火照明,却仍是望不见尽头,黑洞洞的令人心生恐惧。吴铭稍微犹豫了片刻,见那狱卒不等他跟上,已向暗道深处走远,便不再多想,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待吴铭追上之后,两人又行了有一炷香功夫,只听前方似有潺潺流水之声,黑暗中一阵阴风吹过,吴铭瞬时只感腥气扑鼻,心中不由得寒意大盛。那狱吏似是知他顾虑,站定说道:“少侠莫慌,前方乃是九阴神潭,潭中驻有一怪蟒拦路,名叫‘烛九’,此莽正是此次能否得访高人所必过之一关。以少侠功力,在下看来只需小心一些便可闯过。因此不必过于担忧。”
“仁兄如此看得起在下,却不知在下已整日粒米未进,此时已近虚脱,不知是否还能与人再战了。加之双肩之伤未愈,如何能是此大蟒对手啊!”吴铭无奈道。
“此事好办,在下身边尚有一颗‘百草归元丹’,此为尉迟将军数日前从神农隐者处求来。即可抵少侠一日之饥,又能使少侠肩伤复原如初。”狱吏说罢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小心打开之后,便掏出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递与吴铭。
吴铭听他说道此药乃是尉迟大哥求来,想起出征浮玉山之前,便是安排大哥去拜访神农隐者,看来最终还是寻访到了。不知为何不曾听他说起,嗯,定是回师之后便一直忙于辩白冤情,不及顾虑其他。但此药如此珍贵,怎能就此让自己吃下呢,于是忙向那狱吏推辞道:“如此珍贵之物,还是待日后救济他人之时再服用为是。吴铭不敢领受!”
“此丹正是为今日之事备下的,少侠不必客气。如此事能成,帝畿得一贤才,亦是幸事。”狱吏笑着又劝。吴铭见其意甚诚,便也不再谦让,将丹药取过,分了一半放入口中,略一咀嚼,顿感一股清甜芳冽之气充盈口鼻,不禁精神一振,缓缓将半块百草归元丹吞入。待得神丹落腹,吴铭只觉阵阵和暖脉息自丹田处渐渐流遍周身经络,霎时间通体舒泰,身上再无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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