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之中,竹喜还未进去,便听见里边又是打碎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她脚步硬生生地顿下了。
想到方才殿下身边的总管太监,斜着眼睛看她。
阴阳怪气着要她带着正院的下人们一道去“观刑”时的场景。
竹喜便不由觉着胸闷的很。
更不用提,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与那似乎化不开的血红色…
竹喜想到方才见到的场景,便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也不知道是太子妃疼她,没有叫她去直接挑衅林夫人,便也不至于落得个杖毙而亡的下场。
还是她对于太子妃来说还是“有用”的,所以如今尚且保住了这一条小命。
竹喜嘴角扯开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向来主子们斗乱,最后更为悲惨的,都是他们这些出身卑贱的下人。
跟蝼蚁一样,一脚便是一群。
竹喜只能尽力压着自己那翻涌起来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端起笑意来,对着迟颂谙行了个礼。
“娘娘,奴婢回来了,方才还从小厨房拿来了枣泥山药糕,这可是您平日里最爱吃的。”
迟颂谙皱了皱眉头:“可曾验过毒了?”
竹喜一愣。
迟颂谙却先上前一步,将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下,翻转过来插进了那糕点之中。
见银簪未曾褪色。
她松了一口气,面上才稍微缓和了一些,看向竹喜时开了口。
“嗯,你有心了。”
竹喜瞧见她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只在心中叫苦。
自从自家娘娘给许慈欢下毒之后,尤其是这些日子许慈欢毒发去世。
她家主子便同得了癔症一般,日日都要检查自己的膳食之中有没有被人下毒。
闹得她不得日日里都是提心吊胆的,不得安宁。
尤其是今日…
竹喜目光极快地扫了一眼地面之上,打碎的,都是先前殿下着人送来的,或者宫中送来的贵重之物。
每一件都叫竹喜胆战心惊。
只是迟颂谙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不认为这是一件大事一般。
她纤纤玉指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等过了许久,迟颂谙才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向竹喜。
“对了,可有给那嬷嬷的家中人送些钱银过去?”
竹喜一愣,却摇了摇头。
如今刚出这样一件事,便上赶着给那老嬷嬷家中人送钱银。
这叫殿下怎么看他们正院?
太子妃虽是故意的,可也不能这般打林夫人的脸啊。
如今,整个东宫之中都知晓,林夫人的脸面,便是太子殿下的颜面。
而他们的太子殿下,向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竹喜想到了自己方才看着的观刑时候的场景,更是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张了张嘴:“娘娘,等咱们过了这个风头儿,再寻个其他理由给他们送过去吧。如今…”
竹喜也知晓自己方才内心所想自然是不能直接同迟颂谙说的。
于是,她拐弯抹角道:“如今,毕竟殿下这边对整个东宫看惯严格,更何况,咱们不是刚给白家送过去了钱银嘛。”
竹喜小声劝道:“咱们也别叫殿下知晓了,离间那林夫…林氏和白芷的关系才是。”
迟颂谙原本听见竹喜没有按照自己的要求办事,还皱了皱眉头,
可听见她后边的话,迟颂谙皱紧的眉头松了松。
她点了头。
“你说的也是有一番道理的,那便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竹喜听见迟颂谙的话,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蹲下身来,将方才迟颂谙打坏的东西一一收拾了起来。
便听见迟颂谙颇为自得的声音响起。
“本宫还以为她们这主仆情谊究竟有多浓厚呢,便是这一遭。本宫就不担心,那林氏身边如铁桶一般了。”
竹喜手上动作一顿,险些被破碎的瓷片割伤了手。
她小心翼翼着收拾,却不自觉地道。
“娘娘,咱们收买的,只是那白芷的妹妹,并非白芷本人啊。”
迟颂谙听见竹喜反驳自己,长眉一蹙,瞪了她一眼。
“怎么,便是连你也不相信,本宫能拿捏得住那林氏身边的人?”
迟颂谙还没有等竹喜回答什么,她便冷哼了一声。
“且不说那林氏如今入东宫不过一年,那宝华居除了她从林府带过来的丫头,还有那几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其他哪些不是宫中拨给她的?”
“如今她根基尚且不深,本宫就不相信了。连那许氏的屋子,孤都能塞进好几人,那林氏倒成了个例外!”
竹喜听着自家主子愈发癫狂的话,不由在心中叫苦。
且不说许慈欢对她家主子防范并不深的事了。
更别提如今宝华居的人,可是殿下派人亲自挑选过去的。
如今,更是有东宫之中唯一的小皇孙养在宝华居内。
又如何会让人有塞人进去的机会呢?!
只是她这些话着实是不敢说的,按理来说,太子妃娘娘应当知道这些才是。
竹喜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罢了。
自从迟贵妃娘娘被废,她家主子便日日神神叨叨。完全没有以往那万事握在手中的淡漠感。
尤其是对着林夫人。
若是换做以前的太子妃娘娘,怕是会避其锋芒,缓缓图之。
可不知道如今是怎么了,许是上次与殿下的那一吵过后。
便是先前那些阴损招数都不用了。
而是将对着林夫人的厌恶与不喜,都放在明面上来了。
竹喜抿了抿唇,可她毕竟是侍女,有些话主子听了不乐意,她便不能再说了。
竹喜抬头:“那娘娘,您,日后打算如何呢?”
太子妃似是想起什么来,便是脸上的神色都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指尖轻轻敲着桌案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太子妃抬眸看向竹喜。
“本宫记得,那白祁的手上,似乎还有许慈欢的什么东西。你去帮本宫,将那东西拿来。”
竹喜一愣:“现在?”
太子妃皱眉看她:“现在。”
她似乎是在烦躁于如今的竹喜没那么听话了。
竹喜无法,只能颔首道:“是,奴婢现在就去办。”
看着竹喜的背影慢慢远去,太子妃才将目光给收了回来。
她眉心松了松,叹了口气。
“若是能一招胜敌,便好了。如若不然…将整个朝堂易主,倒是,更有乐趣。”
迟颂谙眸色漆黑如墨,嘴角勾起,笑得愈发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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