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办法在很短时间内冲洗,所以拍过的胶片都被放在一个专门的盒子里面,以此保证未冲洗的胶片能够被保存在一个温度跟湿度都适宜的环境,防止后面冲洗出来的片子出问题。
胶片其实未必有那么娇弱,只要正常保存,一般都不会出问题,不过周彦毕竟是第一次拍电影,所以还是仔细点。
晚上吃过饭之后,周彦又单独拉着赵飞聊天,主要是探讨今天拍摄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不管做什么事情,周彦都喜欢总结,一开始是逼着自己做,后来就形成一种习惯了。
赵飞知道周彦第一次当导演,心里没底,笑着说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面,今天拍的画面都没有问题,后面冲洗出来之后你就能看到了。后期剪辑的时候,你心里就能有底了。”
周彦点点头,又问起剪辑的事情:“你们制片厂的剪辑房你了解么?”
“那怎么可能不了解,我们制片厂的剪接车间,一般除了剪辑师,我去的应该是最勤的,导演都不一定有我去的多。”说到这里,赵飞还有点小骄傲,“我们厂剪接车间的杨主任,看到我都烦。”
周彦扯了扯嘴角,不明白被人烦有什么好骄傲的,他又继续打探道,“杨主任脾气怎么样?”
“那是相当火爆。”赵飞笑了笑,“所以我劝你千万要等到片子剪好之后再搞声音,不然要是出了点错,后面非常麻烦的。那么多胶片,后期改的话,光是翻胶片都要费很大力气。我记得那一年,田导拍《盗马贼》的时候,就出过问题,当时片子都混好了,但是晓松哥觉得音乐有问题,所以要改。哦,对了,晓松哥也是伱们央音的,你认识么?”
周彦皱着眉头想了想,“你说的是瞿晓松么?”
赵飞眉头一挑,意外道,“你还真认识啊。”
“认识。”周彦笑着点头,“他是我们师兄,也是我们系的老师,我进学校的时候,他刚留校任教没几年,不过他现在不在学校,去美国了。”
有人说,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77、78两级堪称一部音乐史,而瞿晓松就是78级的。说是77、78两级,其实应该算是一级,因为情况特殊,这两届学生都是1978年入学的,所以后来大家说起他们合在一起说“77、78级”。
“77、78级”的学生,例如谭盾、陈启刚都是爱折腾的,相较于其他人,瞿晓松则比较安稳,毕业之后留校任教,做了几部电影的配乐。
去年应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美中艺术交流中心邀请,跑到美国去学术访问了,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是啊,好久没见到他了,晓松哥人挺好的。”
想到瞿晓松,赵飞也挺感慨,作曲系的天之骄子在他们这些人眼中,都是有些距离感的,但是瞿晓松却非常接地气,能够跟他打成一片。
他又看了看周彦,虽然周彦跟瞿晓松风格不太一样,不过也挺平易近人的。
周彦对瞿晓松不太关心,他更关心剪辑的事情,就把话题又拉了回来,“那当时片子都混好了,瞿晓松要去改,你们杨主任怎么说?”
赵飞哈哈一笑,“那是大发雷霆,当众表示坚决不改。”
“后来改了么?”
“当然改了,杨主任也就是嘴上说一说,主创说要改,他们不可能不给改的。”
周彦点点头,这么听来,倒也还行。
两人大概聊了一个多小时,因为明天还有拍摄,不宜睡得太迟,所以就结束了聊天,准备洗漱睡觉。
……
第二天,周彦他们一大早就起床了,继续着《蚁蛉》的拍摄。
正如周彦所想,经过第一天的熟悉,第二天拍摄的效率要提高不少,到了下午两点多钟,大部分镜头都已经拍好了。
剩下就是拍一些比较特别的镜头,比如中景反打、小全景推镜头、大特写,这些镜头主要是为了增强气氛。
一直到四点钟,所有镜头都拍完了。
其他人都看着周彦,等着他的指示,是需要补拍或者增加镜头,还是直接收工。
补拍或者增加镜头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很多时候,就像是提了裤子才想起来没拉干净一样,导演在结束的时候,会突然有些灵光乍现,又或者想到某一条之前没拍好,都要把拍摄往后延一延。
周彦拿着分镜头稿子,低头沉吟了大概五六分钟,最后笑着抬头,“收工!”
“好耶!”
灯光师袁宇直接蹦了起来,“杀青了!”
其他人也都露出笑容,虽然拍摄只有两天时间,但是强度还是挺大的,从早到晚基本上没有喘息的时间。现在终于搞定,大家都松了口气。
最开心的自然是周彦,他的第一部电影算是拍摄完成了。
讲稿子收起来,周彦大手一挥,“大家收拾收拾,一会儿吃烤全羊去。”
……
杀青宴花费了两百来块钱,听起来不多,但是人均也超过了三十块钱。
在祁县这样的地方,人均十块钱的馆子就能吃得非常不错。
人均三十,别说是在祁县,就是在燕京,那也属于档次挺高的餐馆了。
主要是周彦他们买了几瓶不错的酒,才把人均消费给顶上去的,不然还真花不了这么多。
在吃饭方面,周彦一点都不抠搜,尽量要吃好。
再者说,杀青宴的费用是年代国际出,他也没有必要抠搜。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在县里面留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杀回了乔家堡,准备收拾收拾这几天跟着大部队撤离了。
他们没在的这两天里面,片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服装组已经走了,制景组也没剩几個人。
周彦回到宿舍的时候,见到贺无名,还挺意外。
“你还没走?”
贺无名本来在看书,抬头看了周彦一眼,说道,“今天下午走,你的电影拍完了?”
“拍完了。”周彦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躺到自己床上,“累煞我也。”
昨晚跟刘清他们喝到很晚,虽然没有醉,但是睡的很少,一大早又赶回来,这会儿还真有点困了。而且他有点认床,旅社的床他不太睡的习惯。
“拍的如何?”贺无名问起了电影的事情。
“你看我脸上这笑容,答案还不明显么?”
“明显。”贺无名点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我先去长安制片厂,你是要回燕京过年了吧?”
“回团里面,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那就祝你工作顺……”
说着,说着,周彦感觉困意猛烈袭来,终于扛不住,睡着了。
贺无名眼睛盯着手里的书,本来在等周彦往下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抬头一看,发现周彦已经睡着了。
他摇摇头,又继续看书。
……
周彦醒来的时候,贺无名已经走了。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缓了一会儿准备去外面看看时,就听到蒋梦飞在外面扯着嗓子喊他。
“周彦,你的信。”
还没等周彦回话,一封信就从门外飞了进来,这信很薄,在空中明显动能不足,飘到一半就落在了地上。
周彦看着地上的信,大吼,“蒋梦飞,你小子找死!”
等周彦攥着扫把冲出去的时候,蒋梦飞已经跑没影了。
他骂骂咧咧地往回走,将信从地上捡起来。
看到信封角落上“燕京文学”几个字,周彦有些意外,怎么燕京文学又来信了,之前不是已经把事情说好了?难道是催自己过去?
等周彦看完信的内容,他更加疑惑了。
还是文学编辑华扬写来的,在信中华扬告诉周彦,《燕京文学》已经决定采用他的《镇长之死》,并将在一月份那期刊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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