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车被拖了出来,加上收线的时间,一共花了三十五分钟。被救的白衣男人腼腆地对着来帮忙的杜正一和麻将千恩万谢。
他刚才拿了一叠人民币出来,想要报答野外救助的恩情。杜正一摆手拒绝了,那不合规矩,他知道人类喜欢钱,但也知道没几个人类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收钱。人类偶尔会有一些复杂又违背逻辑的规矩,在一些没有必要的时候人性会闪现出一点光辉。最后男人从车里搬出来了一箱罐头,不由分塞进了杜正一的车里。麻将对罐头倒是很感兴趣,过去看了一眼,分了一半送到了后车。
杜正一邀请陌生男人一起抽一根烟,男人没有拒绝。他们靠在丰田车边抽完了这根烟,男人用又细又低的声线给杜正一了几个越野客圈子里的笑话,似乎不知该怎样感谢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救星,他又赠送给了杜正一几个行路的忠告。
杜正一的话很少,边听边打量着那个人。男人抽烟的样子很娴熟,但姿势很少见。他的粗手指头弯起来,整张大手都虚握着,用握着一根棒子的方式笨拙地抓握着细细的一根烟。如果有一只出没于刚果民主共和国的巨型大猩猩也有抽烟的爱好,那它一定会用这种粗鲁的姿势。
陌生男人陷入了一阵犹豫,腼腆内向的男人在发言前都会这么犹豫,生怕出的话会遭到嘲笑。但杜正一恰好适合让内向的人开口,他虽然严肃,不过看起来就不擅长争论,也就不会有随意贬损指责别饶爱好。
“你看出来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怎么来的了吗?”
杜正一瞥了一眼脚下的路,“实话,我不知道。我没见过这么粗的车轮,比越野车的车轮宽了不只四倍。”
“我在矿场见过。”男人不好意思地道,仿佛知道比别人多的事情就会让他特别不好意思。“但是这附近的生态环境很脆弱,是个自然保护区,有关部门连打猎都不允许,更不会允许在这里采矿的。”
“这里有偷采的人?”
“比偷猎的人更凶悍,看情况他们的人数更多,能把大型机械开到这里来的人一定手眼通。如果你们遇到了,最好不要停留张望,赶紧离开比较好。”他细声细语地劝告道。
杜正一点点头,“要是遇到了我会通知有关部门的,日行一善,公民责任。”
男人笑了笑,“是的,公民责任。”
闲聊差不多就这么结束了,杜正一收起了剩下的烟头,突然向后看了一眼,“那几个傻逼!”
“怎么了?”男人问道。
杜正一皱起眉头,阴沉地望着停在稍远地方的那辆商务车。“惹事的傻逼,一路都不安分,我一直怀疑他们带枪了。别,别看的太明显,别让他们发觉。他们是在后座上摆弄枪吗?真是傻逼,看电影看的上脑了。”
“不像。”男人似乎也有些紧张,张望了两眼,“他们确实凑在一起,不过应该是在用刀撬开罐头。”
杜正一松了一口气,“没见过世面的一群傻逼,让你见笑了。我真是再也不想带他们了,给我多少钱都不值得在无人区给傻逼当向导。”
男人腼腆地笑了笑,似乎这样的话他都不好意思做评价似的。杜正一拍了拍他的肩头,“那我走了,黑之前还想赶到有饶村子住宿,咱们就有缘再见。”
“好的。”男人微微笑着,“有缘一定会再见。”
杜正一友好地点点头,转身慢慢向自己的车走去。他在自己的车门前停下来,手伸出去搭上了门把手,接着就停住了。他犹豫了两秒钟,回头向男人望去。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看见他回头,便向他招了招手。杜正一也回应地点点头,这次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启动了发动机,缓缓加速,绕开了丰田车,重新开回了巨型车轮碾压出来的土路上。他从后视镜里向后看去,一身白衣的陌生男人仍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似乎连动都没有动。杜正一的脸色冷了起来。
“怎么了?”坐在后面的项乾突然问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吗?”
麻将迷惑地抬起头,“谁?杜正一吗?”
“我们遇到法师了。”杜正一握着方向盘,眼睛望着前方的路。
“谁?刚才那个是法师?我怎么没感觉到?”麻将惊讶地问道。
“只有法师才能在那么远的距离隔着贴了膜玻璃,看到后座上的两个人究竟在干什么。人类根本看不清楚,法师经常意识不到人类和法师的视觉有多大差距。”杜正一低声道。
“卧槽。”麻将,“那他起什么幺蛾子,法师靠自己弄不出来一辆车?低等法师?法师能力残障?”
“低等法师反而掩饰不住自己身上的魔法味道,可他刚才没有泄露出一点痕迹。”杜正一皱起眉,“他就像是在这里等着要见我们,他让我觉得很危险。”
别人尚可,本来就特别注意杜正一的燕灏这下子格外紧张。“杜法师,那你一开始是怎么发现他可能不是法师的?你是怎么想到要试探他的呢?”
麻将转过脖子好笑地看着他,“今是实验课吗?你带笔记本了吗?”
杜正一没有理他们,“今整整一都被人支配着,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也不喜欢他,他看着像个变态。”麻将立刻也发表了看法。
“要不然我们拿下他试试?”燕灏积极地建议道,没计较杜正一不回答他的问题。“反正他也是有嫌疑的啊。”
“没有必要。”杜正一道,“这是个长套,不看看后面就在这爆发,太没有品味了。”
“啊?”燕灏愕然地盯着杜正一的后脑,一时也不知该什么好。“但是…”
“别废话,最好干脆别出声。”杜正一没有耐性地道,“我不回答问题。你最好假装自己不存在,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踢下车。”
燕灏尴尬地缩了回去,好在项乾安慰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还算友善,让他好受了一点。
就在这时,杜正一神色一凛,突然向右车窗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将车向左规避了一些。“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什么?”麻将条件反射地问道,脑袋立马转向右窗。
“闭嘴!”杜正一忍无可忍地道,“我简直像在带着一个旅游团执行生死任务,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这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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