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倒是没有……”
尽管林风面容稚嫩,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神秘文士看着她鲜血泼洒半身还言笑自若,加之环境加成,竟有几分忌惮。啧,自己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居然被个乳臭未干的小辈震慑住。
不过——
神秘文士视线转到林风手上那颗头颅,问道:“方才小郎唤此人是……”
他有些怀疑自己产生幻听。
“十乌的十二王子。”
林风将头颅提起来仔细端详。不得不说,咽气的他看着比活着顺眼多了。
神秘文士:“……”
他为冷不丁炸开的大雷瞠目。
“……十乌的……十二王子,那不是十乌大王后嫡出?”老人家感觉心脏有些遭不住,他此前承了宴兴宁的救命之恩,受对方委托来十乌办点儿事情,为其筹谋收尾。
不得不承认,宴兴宁的棋局很大。
根本目的还是挑唆十乌内斗,争取宝贵时间。凑巧,十乌大王膝下王子陆续成年、接触政务、野心萌发,他们的利益跟掌控十乌近半兵力的大王后一派相悖。
他们之间少不了恶战。
储君未定,正是好时机。
为此,神秘文士想尽办法才秘密攀上苏释依鲁帐下一个不起眼但又有话语权的莽夫。为了让这个莽夫博取苏释依鲁信任,变成自己的传话筒,他可没少下功夫。
可他心中也清楚一事儿。
两派人马,大王后一派更有优势。
他们在十乌的根基太深了!
但,若能做掉最关键的人物,再将罪名栽赃嫁祸给十乌其他王子,这场内斗——谁都别想轻易脱身!这个人物,自然是被大王后他们严密保护起来的十二王子。
唯一能对此子下手的机会——
便是此次成人礼,防备最弱的时候。
即便如此,神秘文士对此也没辙。
万万没想到啊——
在他眼中暗杀难度过大的目标,此刻尸首分离,脑袋被眼前的小郎拎在手中。
林风收敛笑容。
似乎在沉思此人怎么会知道。
转念一想,有胆子在十乌转悠的外族文士,哪个手里没两把刷子?打听清楚十乌王庭基本情报,那是行走在外的常识。林风点头回答:“嗯,正是这位小王子。”
神秘文士又问:“你一直在追杀他?”
林风笑道:“自然。”
神秘文士心中暗忖林风的身份。
方才崖顶,那几个护卫唤其为“林主簿”,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但不敢肯定。压下多番疑惑,他看着地上尸首,问道:“小郎准备怎么处理这具无头尸体?”
林风反问:“你要?”
“若小郎肯割爱的话……”
林风道:“随先生处置。”
若无这名文士相助,目标可能就逃了,论功劳也有人家一份。她只要这颗头颅向老师褚曜交差,尸体随意。神秘文士听闻,双手一拱,郑重道:“小郎豪爽。”
接下来就是怎么上去了。
跳下来容易,爬上去不易,庆幸崖顶还有十个打酱油的护卫能派上用场。
看到林风手中那颗头颅,又见林主簿笑如春风,众护卫也是心下狂喜,纷纷抱拳道:“恭喜林主簿,贺喜林主簿!”其中有眼力劲儿的,直接拿出行囊中的特殊木盒。
这盒子有一定防腐功能。
林风将头颅小心翼翼放进去。
左瞧瞧,右瞧瞧。
道:“找点盐巴抹上去,腌入味了。”
神秘文士:“……”
这,当是腌咸菜呢……
这时候,小郎转头问他。
“先生要点儿吗?”
神秘文士扯了扯嘴角,摇头:“不用。”
文心文士有的是手段维持物体短时间内不腐不烂,加之现在寒冬腊月,腐烂速度更慢。若让十乌大王后收到一具被盐巴腌入味的儿子的无头尸,想想都觉造孽。
林风终于了却一桩心魔。
正头疼怎么甩掉神秘文士,回归大营,人家主动提出了辞呈。推说还有一桩要事要去办,跟林风他们要了几日的干粮和水,骑着马儿消失在天光乍破下的旷野。
林风迎着朝阳,意气风发。
“走,回去找主公领赏!”
关于林风任务成功的消息,沈棠天未亮就知道了,大军一直是黑夜行军活动,白日休息的作息。十二王子被杀之时,他所附身的雀头正跟关系好的兵卒打得火热。
谈着谈着,雀头毫无征兆地倒下。
附近兵卒围过来。
本以为雀头是身体不适,正想背着他去找军中医师开点儿药,谁知摸到他的肌肤,竟如死人一般冰凉。再探鼻息、摸胸口,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死……死了?
兵卒当即将消息传递给徐诠。
“徐都尉,不好了。”
徐诠正在看兵书看得入迷。
听到这大嗓门,恨不得给他一脚。
“嚷嚷什么?”
“那雀头死了!”
徐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一琢磨,猛地坐直:“雀头死了?”
待兵卒将整个过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徐诠想到什么,脸上狂喜,卷起的兵书直拍手掌心,大笑:“好好好,令德妹子厉害!你速速将尸体搬来,随我去见主公!”
雀头身体没任何损伤却突兀“死了”,基本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有人强行唤醒了本体;其二,本体被人做掉了!
徐诠更倾向第二种可能!
“主公,好消息啊!大好消息!”
沈棠收起手中军务书简。
“什么好消息?”
徐诠道:“令德成事儿了!”
沈棠手一顿,眸光亮起:“当真?”
“应当错不了!”
徐诠将事情复述一遍。
沈棠沉吟道:“虽说第二种可能性格更大,但也不能排除第一种。倘若成功了,令德近期便能归营。回头派人去接应她,十乌这边调兵愈发频繁,我等更应该小心……”
十二王子身亡的消息传回十乌王庭,势必会掀起一场政治风暴,或许能令十乌方面暂时打消进攻永固关的念头。
但,直觉告诉她。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暂告段落。
这些都是以后要头疼的。
当下么——
“待令德回来,给她接风洗尘。”
庆祝她终于能独当一面。
与沈棠这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不同,十乌大王后在后半夜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梦中,她的心肝儿肉浑身浴血,脖颈处一道狰狞伤痕,面目狰狞,红丝蔓延。
他一言不发,默默淌着两缕血泪。
大王后拼了命想追上他。
奈何人影越走越远。
终于,她惨叫一声惊醒。
“吾儿,吾儿——”
侍女上前掌灯。
“竟是梦魇了么……”
嘴上这么说,可那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却让她无法入眠,辗转反侧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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