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过秋至。
田间满是百姓收割庄稼的身影。
正值农忙时节,不说百姓忙碌,就是郑国各县的县令都亲自带头帮忙。
这官民和谐,政通人和的画面,也被人绘入画卷之中。
一道有些好奇的声音响起:“公子在画什么?”
说话的是个约么十五六岁的女孩,正值青春年华,容貌清秀可人。
女孩姓姜,名瑾瑜。
家境虽不说多么富裕,但也不差吃穿,父亲更是当地的夫子,深得乡里敬重。
很多人都夸姜瑾瑜生得漂亮,性格乖巧,日后必能嫁个好人家。
而邻里之间,也不知有多少家年轻的小伙子爱慕与她,说亲的媒婆可以说是天天上门。
但姜瑾瑜深得家里宠爱,降价自是不愿意把自家女儿委屈了。
虽说就连县尊都夸姜瑾瑜兰质蕙心,乃是名副其实的美玉。
但姜瑾瑜看着眼前的公子,却是很清楚。
自己不过是寻常的小家碧玉,自己身前的这位公子,才是真正的美玉。
书中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说的,应当就是公子了吧?
面若冠玉,眼似星辰,神情淡然,举止间云淡风轻,好似世间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气质似鹤,似松,身板永远都是挺直的,仿佛没什么东西能压塌下他的脊梁。
待人温和,谈吐有度。
这等翩翩公子,真的是这俗世中人吗?
还是仙人?
姜瑾瑜还记得,江生是夏时来到这平原县的。
刚来时,江生脸色苍白,很是虚弱,走路都有些摇晃,仿佛受了风寒一样。
哪天正好是雨天,夏日的暴雨让江生格外狼狈。
不少人见到雨中的江生都感觉江生是生了重病,命不久矣,不愿收留。
而她的父亲,姜德文却是请江生在姜家休养。
不过一夜时间,江生的脸色就好了许多,身子骨也仿佛没那么虚弱了。
而经过一夜休养整理后的江生,直接取出了百金酬谢,惊得姜博文都有些害怕。
随后姜博文与江生交流一番后,这才收下了那百金。
此事传开后,平原县的人都说姜家好运道,遇到了贵人。
但这天降横财难免有人眼红,很快就有人报官说姜家和妖邪勾结在了一起,不然怎么解释那人生的那般好看,还能随手变出百金来?
然而当县尊亲自到了姜家查看之后,转头就把报官之人打入大牢。
自此江生在平原县的地位就不一般了。
有人说江生是某世家之子,只不过是偶然遇难才到了平原。
还有人说江生实际上是朝廷里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被主母打压流落至此。
种种说法不一,但所有人都知道,姜家是真的遇到好运了。
而那些人的说法传到江生耳朵里,江生都只是一笑了之。
凡俗之人的流言蜚语罢了,他不在乎。
当日江生与林凡合力斩碎了麻允彘的金丹,但他们二人也已经近乎力竭。
好不容易从那化虹状态挣脱出来,二人掉落在千重山谷之中后失去了彼此的踪迹。
当时江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偏偏又遇到妖兽寻踪而来。
连修养的时间都没有,江生服下丹药就要应对闻讯而来的妖兽。
兜兜转转之下,连江生自己都没想到能来到郑国。
实际上当时江生已经是多日未曾休息,不断厮杀之下接近油尽灯枯。
又逢天降大雨,体内却连挡雨的一丝灵力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姜德文心善,江生自己都不知道下场会如何。
而如今的江生,经过数月调养,体内伤势已经修复的七七八八,那些断裂的经脉也尽数愈合。
可以说,现在的江生比之前更强了。
因为先前的战时,江生多半是有底的,一直以云淡风轻的状态迎敌,很少有人能逼出江生的全力。
可此番与真正的金丹真人斗法耗尽了灵力,体内经脉本就受损,偏偏又不断遭遇妖兽,逼得江生拖着伤躯迎敌。
一番下来别说经脉了,全身骨骼都断了不少。
也就是江生携带的丹药够多,才让江生支撑到走出千重山谷。
而这一番经历对江生来说,无疑是宝贵的经验,也是对道心的一次磨砺。
这些时日江生一直在想,如果能回到当日,他若是不答应林凡,他们不与麻家金丹交手,他们还会落得这个下场吗?
若是他当时能小心一些,避开妖兽,在千重山谷之中蛰伏一段时日,还会有来到平原县之初的落魄吗?
最后这些想法都被江生抛之脑后。
哪有那么多如果,哪有那么多可能。
所作所为,做下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既然选择了,就应当义无反顾。
此番能活下来,说是侥幸,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运道呢?
将脑中的杂乱思绪斩断,江生落下最后一笔,轻笑道:“夜来南风起,禾麦覆陇黄。”
“这秋收农忙之景,我许久不曾看到了。”
姜瑾瑜愣了愣,看着眼前的画卷,又看看这温润如玉的公子,忍不住说道:“公子真是神仙中人。”
“什么神仙中人,不过是山野之人罢了。”江生望向远处的农忙画面,脑子里却在想着郑国的情况。
郑国,不同于楚国,也不同于齐国。
楚国是十二大姓掌握全部资源,瓜分了楚国的权利。
熊姓,庄姓,项姓这三家就是楚国金字塔最顶端,其次九家位于金字塔第二层。
下面就是无数的小家族以及芸芸众生。
修行之法,资源,上升渠道,尽数被十二大姓掌握。
没有宗门,只有家族,因为楚国的建立就是因为十二大姓合力才开辟出来的楚国疆域。
楚国的一个大姓,就像是齐国一个州的聚合体,把所有修士,资源都聚合到了一起。
因此楚国的十二大姓,在元婴境的老祖宗坐镇下,金丹和紫府层出不穷。
每一个大姓都有单独发起战争的能力。
而齐国则是王室和道宫掌握大半权利,各地的世家和宗门瓜分了地方。
紫府世家,金丹宗门,和有元婴老祖坐镇的王室、道宫构成了齐国的朝廷和地方阶级,环环相扣,上下有序。
因为齐国是皇室这个最大的世家与地方世家妥协联合才有的如今的齐国。
若是出现战事,朝廷和道宫发出征召,各地的世家和宗门汇聚而来,就会凝聚成一股庞大的力量,应对周边任何一国。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模式。
而郑国,比之楚国的十二支柱,齐国的皇室世家共治,更接近强干弱枝。
郑国最强的就是皇室,皇室是郑国毫无疑问的掌控者。
传闻是一位化神修士降临这片区域,打下来的郑国疆域。
而那位化神修士便是郑国初代的皇帝。
因此郑国皇室掌握着最大话语权,地方的修行势力不得不臣服在皇室的力量之下。
皇室掌握了绝对的权利,把各地的宗门都并入了皇家的天官院中,用天官院来培养忠诚于皇家的修士。
这些修士修炼有成后就被派往地方做官,或在军中为将。
现在郑国这些世家,多半也都是当初那些修士留下来的。
如今的郑国,所有人都渴望拜入天官院。
天官院历代出来的,都会在地方为官为将,并延续下自己的家族。
最后当修士死了,家族便开始衰落。
如果其后代能拜入天官院,家族自然还有兴旺的可能,如果不能拜入天官院,那么就会衰亡消散,完成一次轮回。
郑国用天官院笼络住了郑国全部的修士,把天官院作为他们奋斗的目标。
甚至每隔几年还会举行盛大的武会来网罗散在江湖民间的散修。
散修但凡本事过人能打入武会前列的,郑国便会高官厚禄以恩养。
种种举动,都是为了强干弱枝,而郑国的皇室也得以稳坐庙堂千年之久。
郑国平原县的县令曾与江生讨论过各国的制度情况,并直言郑国的制度无疑是最好的,对所有人来说都公平,民众生活也是最为安宁的。
对此,江生并没有反驳,仅仅是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他懒得反驳些什么。
姜瑾瑜静静的看着江生将农忙画卷放在一旁,随手摊开一张白纸,再次描绘起远处的山水。
不知道为什么,姜瑾瑜很喜欢待在江生身边,也不多言语,就是静静的看着江生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江生要喝茶,或是要磨墨,姜瑾瑜都是先一步去做。
女孩子家家心思细腻,一开始也是姜瑾瑜照料江生,这些时日来,到让江生习惯有这么个人服侍了。
比起自家那小徒弟田明安,姜瑾瑜无疑更细心一些,很多时候姜瑾瑜的一些动作可以用恰到好处形容,让江生感觉很舒服,并不突兀。
此时江生要重新作画,姜瑾瑜就是又将那墨汁碾磨之后送到了江生顺手的地方。
没多久,一副山水画就跃于纸上。
“如何?”江生问道。
姜瑾瑜轻声道:“这幅山水,比之方才的农忙图,倒是更多了几分意境。”
江生笑道:“因为我本是山野中人,这山水见多了,画的也有有几分神韵了。”
二人正先聊着,那远处农忙的县令也是忙完了手头的活。
看到正在作画的江生,县令眼前一亮,匆匆奔来。
江生看到县令的动作,忍不住笑道:
“县尊又不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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