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难道你们没有伏击到李率泰?!”
“这个,卑职——”
面对杨振突然变了脸色的厉声喝问,饶是一贯桀骜的潘喜,也顿时噤若寒蝉了。
这个时候,就见紧随潘喜后边的赵长寿,突然下了马,快速来到杨振跟前,直接跪了下去。
“都督,这事,也不能怪潘游击,是潘游击担心误伤卑职和卑职的弟兄,才错失了李率泰的先头队伍!”
当下,赵长寿三言两语便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赵长寿他们在前往李率泰营地的途中,遇到了已经埋伏好的潘喜。
而赵长寿到来的时候,潘喜他们正处在进退两难之中。
一方面,西屏山上的情况不明,而且战斗显然已经结束,胜负如何让人揪心。
另一方面,西屏山上的枪声爆炸声最激烈的时候,李率泰的营地里面都一动不动,没人出来。
如今,西屏山上不管自军胜负如何,枪声已经停歇,结局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到了这个时候,李率泰还会出来了吗?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继续埋伏等待,还是应该前去与杨振会合的时候,赵长寿出现了。
潘喜在骆驼山的后山营地里见过赵长寿,知道他已投降了自家都督。
此时见他身披满鞑子的衣甲,要往李率泰的营地方向赶去,自然立刻拦住了他。
结果正好,赵长寿的到来,立刻让潘喜和王余佑两个人放下了一直纠结的心。
就这样,赵长寿告别了潘喜等人以后,手持固山贝子岳乐的腰牌信物,继续按计划前去诱骗李率泰出营前往西屏山大营。
而李率泰虽然不得不接受了“岳乐的乱命”,但却十分狡猾,即使前来传令的是自己的长随,即使自己这个长随手里拿着的是岳乐货真价实的腰牌,他仍然为自己留了一手。
李率泰率队出营以后,就叫赵长寿领着从西屏山带来的人马走在前面,而他更是带着亲兵夹杂在赵长寿的小队人马里面小心翼翼地前行。
赵长寿想推脱都不敢推脱,想溜边儿都找不到任何机会。
杨振听了赵长寿的这个说法,只得叹了口气,准备收兵返回西屏山营地。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赵长寿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同样留着金钱鼠尾,满身满脸都是血污的汉子,突然指着附近地上的一匹死马说道:
“这匹马,这不是李甲喇章京,不,李率泰的坐骑吗?!”
“孙二虎,你说什么?!”
“这匹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李率泰的坐骑啊!”
那个被赵长寿唤作孙二虎的汉子,用手指着地上那一匹被杨振的火枪打烂了胸腹部,如今已经断气的战马,固执地说着。
赵长寿听见他这么说,一骨碌爬了起来,从身边人手里取了火把,赶过去查看。
而杨振等人,见出了这个意外,也赶紧跟上前去查看。
“没错,这正是李率泰的坐骑!”
赵长寿走近了一看,立刻转身向杨振报告了结果。
杨振听了,心中大喜。
如果这是李率泰的战马,那么当时被压在战马下面的人就是李率泰无疑了。
“但是,李率泰哪里去了?!”
杨振听见这话,刚刚轻松喜悦的心情,顿时又落入了冰窟窿里。
他连忙上前,扒开围着那匹战马的人群,眼前的景象看得他一愣。
原来压在战马下面的人,居然不见了,只剩一只高腰的靴子。
“快去给老子找!李率泰压断了腿,他跑不了多远,很可能就在附近隐匿!”
杨振说的没错,饶是李率泰精明如狐狸,这个时候也没用了。
眼前这个山谷虽然平坦开阔,可是道路的两侧,却尽是荆棘灌木。
而且荆棘灌木之下,要么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地面,要么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块。
李率泰虽然瞅准了机会,忍着锥心的剧痛,把压断了的左腿从倒毙在路旁的战马下面抽了出来,可是他并没有来得及逃远。
随着杨振的命令下达,张臣指挥着前来伏击的火枪手们,打着火把,迅速对道路两侧的灌木林子展开了搜索。
很快,杨振就听见李守忠及其手下大叫着,高喊发现了躲藏在灌木丛里企图逃过一劫的李率泰。
紧接着,那个企图趁乱逃跑的李率泰,就遭受到了李守忠等人的一顿毒打,惨叫声音之声不绝于耳。
“都督,就是他了,他就是老汉奸李永芳的二儿子李率泰,原名也叫李延龄!”
赵长寿、孙二虎陪着李守忠等人,将妄图在杨振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而且差一点就成功的李率泰,重新拖回到了杨振的跟前。
赵长寿是李率泰本人的长随,对李率泰自然熟悉无比。
此时被带到杨振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满头满脸的血污,虽然半死不活闭眼不语,但是逃不过赵长寿的指认。
李率泰是李永芳的次子,原名叫做李延龄。
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跟随他的父亲李永芳投降了奴儿哈赤,被奴儿哈赤重新起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就是李率泰。
李永芳除了李率泰这个二儿子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名叫李延庚的长子。
只是投降后金奴儿哈赤的时候,李延庚已经年长,有自己的立场,而且心向明朝,并不愿意一直当个为人不齿的汉奸二鞑子。
所以,后来在刘兴祚兄弟反正归明的时候,这个李延庚帮着他们策划了逃跑的计划。
当然了,这个事情后来被人告发了出来,李延庚也因此被杀。
而与其长兄李延庚不同的是,李率泰跟随其父李永芳投降后金的时候,才十几岁,年纪尚小,因此很快就被女真化了。
长大以后,他不仅丝毫没有为其兄长报仇的觉悟,而且死心塌地给满鞑子效力。
尤其是跟随满清军队入关以后,李率泰在追击李自成大顺军,追剿南明桂王政权的战争中屡立大功,最后官至闽浙总督。
杨振在之前的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已经把满鞑子各旗下的许多新秀人物干掉很多个了。
如今遇上了这个李率泰,自然不能放过。
不知道是因为骨折的疼痛造成的,还是因为方才被毒打了一顿造成的,当李率泰最终被李守忠及其手下拖过来丢到杨振面前的时候,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之中了。
杨振随手接过一根火把,弯腰看了看,随后猛地一脚跺在李率泰被压骨折的那条左腿上。
“啊呀——”
伴随着这样一声惨叫,李率泰从半昏迷中醒转了过来,艰难地睁开了眼皮,抬眼看着杨振以及周边打着火把层层叠叠围了一圈的人群。
“你就是李率泰?”
李率泰闻言,似乎知道问话的此人即是敌人的首脑,于是把已经有点涣散的目光,恶狠狠地集中到了杨振的身上。
“没错,小爷就是李率泰!你又何人?!”
“呵呵,好,你是李率泰就好!——至于我嘛,呵呵,我叫杨振!”
“杨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率泰听了杨振亮明自己身份的回答,当时吓了一跳,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率泰今年大约三十来岁,比起岳乐,整整年长了一倍,头脑,心机,谋略,在正蓝旗汉军里面,都是数得着的。
这也是阿巴泰将他留下来辅佐岳乐这个年轻固山贝子的原因。
然而头脑再灵活,心眼再多,随他驻扎在骆驼山下营盘中的人马也只是一个正蓝旗的汉军牛录而已。
而光是杨振带来设下第二个伏击圈的人马就有三个哨九百余人,加上潘喜、王余佑的两个掷弹兵哨,就骤然达到了一千五百多人。
另外骆驼山下的营地里面,李率泰也留了小队人马在那里虚张声势地守营,他带出来增援西屏山的队伍,不到三百人。
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饶是他机智百出,也根本是白费心机。
“呵呵,多尔衮、阿巴泰、济尔哈朗都到复州城外了,我杨振当然要前来奉陪咯!”
杨振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率泰,先是回答了他的疑问,随后抬头对潘喜说道:“潘喜,你和王余佑,速率本部人马去处理李率泰那个营地,把能用的都带走,不能用的都放火烧了!”
“得令!”
潘喜和王余佑见抓了李率泰,过程虽然曲折了一点,但结果总算圆满,当下心里也踏实了,立刻领了命令,风风火火地带着人马,折返骆驼山下去了。
潘喜等人走了以后,杨振对张臣、张国淦、李守忠等人,又说道:“今晚我们在这里闹腾了这么久,行踪恐怕已经泄露了。咱们不回老营了,现在立刻返回西屏山,今夜就驻扎在西屏山上吧!”
杨振说完自己的安排,张国淦、李守忠两个人连忙转身离去,招呼火枪营的人马匆匆打扫了战场,迅速集结到一处。
这时,杨振对留在身边的张臣说道:“至于这个李率泰么,先一起带走,等回了西屏山大营,就交给你来审问了。到时候叫赵长寿、孙二虎陪着你,务必把现如今满鞑子国内的情况好好搞清楚!”
说到这里,杨振低头看了看瘫在地上惊恐万状的李率泰,又对他说道:“李率泰,接下来你能不能活命,能活多久,就看你的表现了哟!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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