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朝奸韩润,在场的朝人无不痛恨已极,此刻听见柳林下令,立时一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泄了私愤之后,将个半死不活的韩润拖到了小院的门外。
此时的韩润,一条命早丢了大半条,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柳林见状,也不说话,拔剑上前,冲他胸口就直刺过去。
而其他誓言抗虏的将领们,也纷纷拔了刀在手,一拥而上,将半个时辰前还趾高气扬公开索贿的韩润砍得断胳膊断腿面目全非。
随后,韩润带来的几个从人,也被一些感到扬眉吐气翻了身的朝人步卒,从小院的角落里找了出来,一个个砍死在地上。
就这样,当天夜里子时前后,张臣将沈器周、柳之蔓带到柳林面前之后,连一句狠话都没说,就直接迫使柳林举兵反正了。
而举兵反正后的柳林,也一改之前优柔寡断的做派,快速收拢了自己粮草营的三千朝人步卒之后,直接建议张臣分一哨火枪兵随他们抄近道去攻定海大将军府。
本是辽东边军夜不收出身的张臣,自然也懂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当即带了一哨火枪兵,跟着柳林麾下的大批朝人弓箭手向定海大将军府猛扑了过去。
朝人步卒战力很差,但是其弓箭手却是朝人步卒中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
有了张臣麾下明军火枪手配备的犀利火器,朝人步卒在面对清虏兵马时不再是一触即溃闻风而逃了。
而有了大批朝人弓箭手的随扈,张臣麾下的火枪手们在装填弹药的时候,也有了安全的防护。
双方竟然在当天夜里的巷战之中配合默契,相得益彰,居然将一路上遇到的满鞑子小队游骑和散兵游勇们,杀了个干干净净,没有遇到一合之敌。
只不过,等到张臣率领火枪手们终于用随身携带的飞将军,炸散了定海大将军府门前的满鞑子,炸开了定海大将军府的厚重大门,率领麾下一涌而入的时候,满鞑子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已经在其巴牙喇营的护卫之下,从府邸后门冲破了大批朝人弓手的包围,逃向镇江堡城的西门去了。
张臣指挥麾下的火枪手,以及崔孝一、车礼亮、蔡门亨所领朝人弓箭手,闻报立刻马不停蹄地扑向西门,追击了过去。
驻扎在西门一带的满鞑子兵马,听闻东城镇江门方向城破,定海大将军府失守,而城外来袭的兵马不仅有朝人,更有金海镇人马,同时城内的三千朝人步卒也已经当了内应,于是夜色混乱之中,只得弃了城,跟着出逃。
就这样,张臣带着麾下火枪手以及崔孝一、车礼亮、蔡门亨所部人马,一共两千多人猛打猛冲,竟然一路打到了西门,并乘势占领了西门。
虽然他们没有能够拦住济尔哈朗、艾席礼的率部出逃,但是却也赶在镇江堡城内的满鞑子老弱妇孺大规模出逃之前,将西门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与此同时,当张臣等人率军攻入定海大将军府,并占领镇江堡西门的消息传开之后,杨振这一方人马的士气,立刻高涨了一大截,嗷嗷叫着全城追杀那些留了金钱鼠尾的男子。
与此相应的是,原本坚守在镇江门瓮城上的敬谨贝勒尼堪与智顺王尚可喜,也“异常果断”地带着城上的人马,沿着城头迅速往北撤去。
他们在撤退时的表现,之所以当得起“异常果断”这个称谓,是因为当他们决心撤离的时候,下面的瓮城里面仍有八百多镶蓝旗汉军营炮手和两百多增援来的镶蓝旗披甲步兵,没有来得及撤回城上。
那八百多个镶蓝旗汉军炮手,仍在想方设法奋力运送重炮上城。
而那二百多个镶蓝旗螨洲步甲兵,则守在瓮城外门的紧后面,全心防备着城外的敌人突然攻入瓮城。
他们这些人,原本只想着坚持到天明即可,到了那时,大炮上了城,江水退了潮,现如今炮击镇江堡的朝人船队,彼时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他们没有料到,攻城的人马之中,不仅仅是朝人的水军船队,而且还有金海镇杨振麾下威名赫赫的火器营。
他们不仅使用了重炮在只有百余步的情况下持续轰城,而且还在重炮轰击形成的城墙坑洞里埋设火药桶炸城。
除此之外,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刚刚押送十万石大米进入镇江堡,已经完全赢得了城中旗营信任的那三朝人兵马,竟然也会在关键时刻反水作乱。
当然了,让他们这些身处瓮城之中为天亮之后歼灭敌人而全力以赴做着准备的人,感到最为意外的是,城上的敬谨贝勒和智顺王说撤就撤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到最后,当城内出现了敌人,城头也出现了敌人的时候,他们这些位于瓮城了的人,才赫然发现,真正成为瓮中之鳖的,竟然是他们自己。
当杨振在李守忠的率队护卫之下,领着林庆业、安应昌等大批人马,出现在镇江门瓮城上面的时候,瓮城内镶蓝旗汉军炮手们的最高长官即镶蓝旗汉军甲喇额真金玉奎,同样果断地下定了投诚的决心。
“敢问城上,是哪位将军主事?”
“哪位将军主事?呵呵,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本人,大明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征东将军金海伯杨振!”
“啊?!杨——杨振?!”
“没错,正是本人,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哈哈哈哈……”
面对已成瓮中之鳖的瓮城中人,杨振的心情十分轻松,说起话来也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这个镇江堡,一共只有东西两个城门,此时东门即镇江门已经落入自己的手中,而西门汤山门也已经被张臣率领的人马所占领。
与此相应的是,就在杨振入城前,已经收到了袁进、俞亮泰他们派人送来的消息。
他们的船队已经在鸭绿江口西南方靠岸,杨珅张国淦已亲自率队登陆,正在从背后围攻帽儿山的旗营和江岸炮台。
在这样的情况下,奇袭镇江堡之战,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如何收好尾和进一步扩大战果的事情了。
不过那都是天亮以后的事情了,眼下的杨振面对瓮城中的一干人,恰处在猫鼠游戏中猫的位置,心情格外放松。
“这个,杨总镇,杨都督,可还记得去年初夏,在辽河口一带的龙王庙里,曾与都督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吗?”
金玉奎在崇祯十二年初夏季节,被杨振一行人假扮的固山贝子博洛蒙骗了之后,受到当时还活着的和硕豫亲王多铎的当众鞭打,受尽了侮辱,当时他的心中,就对自己投降满清的选择早有了悔意。
等到了崇祯十三年春,也即六个多月前,杨振派遣俞亮泰突袭连云岛的时候,金玉奎又因为误判了军情形势,一力主张智顺王尚可喜派兵回援连云岛和盖州城,最后导致熊岳城兵力空虚,被杨振一举拿下。
事后,他不仅在尚可喜的面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而且再次成为了镶蓝旗满蒙上官和汉军同僚嘴里的笑话。
等到镶蓝旗尚可喜所部汉军全师移防到九连城一带打造水师战船之后,金玉奎所部与镶蓝旗同僚间的裂痕无形之中越来越深。
金玉奎想要负责建造战船,可尚可喜非要让他去负责伐木。
金玉奎想要带着麾下重拾旧业做水师,可尚可喜偏让他带着麾下改行当炮手。
包括这次挑选炮手随军出征,金玉奎最宠的小妾临盆在即,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家,却被尚可喜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最后不得已还是领兵南下来了镇江堡。
到了镇江堡以后,由于他一直对改行做炮手的事情心怀不满,也疏于督率手下练习使炮用炮,所以在济尔哈朗和敬谨贝勒面前出了不少丑,挨了不少骂,心中更是愤恨不平。
此刻他见城池已经易手,自己这一方大势已去,而来人竟然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杨振本人,心中顿时升腾了新的希望,连忙以故人的身份跟杨振套近乎。
“故人?”
瓮城中那个头戴箭盔身披棉甲的满鞑子头目或者说二鞑子头头说的话,成功引起了杨振的注意。
“你且靠近火把一点,叫本都督看清楚一些,看看你到底是本都督哪一位故人?”
金玉奎闻言,立刻从手下人手里拿过一支火把来,然后仰着脸,照亮了,给瓮城上的杨振等人看。
杨振看来看去,一时也记不起这人是谁,只是听他说起去年初夏,辽河口龙王庙这个地方,却又让杨振不能不认真回忆了起来。
“都督,卑职倒是想起来了。”
杨振正想着,却听见身边的李守忠突然笑着小声说道:“下面这个二鞑子,却是当时咱们在辽河口龙王庙,意外遭遇的那个天助兵二鞑子甲喇章京金玉奎。
“当时麻克清兄弟假扮满鞑子的一个贵人,就是我们在盖州城打死的那个,叫什么博洛的,当时都督假扮博洛的随从,还骂了这个金玉奎一通,都督忘了?”
李守忠这么一说,杨振的脑海里面,顿时闪现出了自己当时在万般无奈之下破口大骂八格牙路的场面。
“哈哈哈哈,我道是哪一位故人呢?原来竟是他啊,哈哈哈哈……”
杨振想起当时场面,忍不住再次开心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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