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第一,有那么重要吗?”困惑的声音飘在寒风里。
叶伤槐眨眨眼,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因为寒风冷意而清明了。
“当然重要啊!你自小就在司隶校尉署,被人追着捧着敬着畏着,哪里知道我们这种被人视作野路子。同样是斩妖除魔,就有人嫌我们是装神弄鬼。一样是消灾解难,就有人说我们是图财为利。”说着,叶伤槐就抬手点点自己,“我和你啊,我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多了个司隶校尉的名头!”
又怕隶持之不信,又道:“你看我次次用司隶校尉的名头,省却了多少费口舌的事儿!就算我是名女子,他们听了司隶校尉几个字,也万不敢怠慢小看我!”
“……嗯。”
“别人我是管不着,我就知道,至少这修道这事上,当了人上人才能有话语权。所以我啊,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就在想,我进了司隶校尉署后,也得好好干!最好干几件大事,得了皇帝陛下的敕封。这样,我才能朝修道成仙再进一步!”
“……愿你如意!”
“嘿嘿。”叶伤槐扯扯自己的帽檐,眯眼去看。
夜已经渐深,经历了白日里的一番惊吓后的知府衙门,此时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冬夜的寒风凛冽,人人躲在房屋里,却有不少人听着外头的动静。
这间府衙的主人,在白日里欢欢喜喜地迎来了一位王爷和自己的上官。却很快因为犯事,被投进了大牢里。此事除了担有干系的官员外,还暂未追究官眷仆从。但人心,总是散了。
叶伤槐正要说话,就听身旁的人嘘了一声。
叶伤槐神色一凛,放眼看去,就见远远有一道黑影疾驰。
那黑影之外,是团团黑气开路。
叶伤槐蹙眉:什么东西!
那黑影速度极快地在府衙里飞蹿,没几瞬间,就窜进一个房子不见了。
叶伤槐压低嗓音:“还真的来了!”
“自然。不是自己做的事,总想着去看看到底什么章程。”
“我们要出手吗?抓个现行?”
身旁的人摇了摇头:“没有人赃并获,是不会认的。此次他是来探路子的,肯定十分谨慎。”
叶伤槐点点头:“要抓耗子,就得放开口子,先让它来往几回。”
于是又安心缩了回去,和隶持之一起,变成房檐上的两团不辨形状的黑影。
有的人,一夜无眠。
有的人,好梦连连。
大清早就被“王爷用膳”事情惊吓住的知府官眷,顶着黑眼圈亲自在厨房看着。汤不要煲老,点心是现做还是外头采买,样式是多还是少,一件件事好似都是救自家老爷的稻草,又好似都是害死自家老爷的由头。
战战兢兢地在内室里等着,坐立不安的林夫人直到听了管家那一声“王爷吃得较为满意”,这才长舒一口气。可下一瞬,她又立刻警觉起来。
较为满意!
那王爷对何处不满意?!
这还只是个早膳,午膳才是关键啊!
管家却愁眉苦脸中挤出个笑容来:“夫人心安。王爷他午膳要在外头用,说是体察下杭州城的民情。”
林夫人心里一松又一紧。
体察民情!
这杭州百姓,可得念着老爷的一点好,给他说点好话啊!
齐王甩着扇子走在前头,左右看看,似乎没什么雅致。抬眼看了看天,他手里的扇子一扬,立刻就有亲卫走上前来。
“王爷。”
“去,把冷大人请来。”
“是!”
冷练如冷着一张脸走在最后头,听了亲卫的话,双目一合,再睁开,冷脸和眉宇间的不耐全都不见了。
“王爷,有何吩咐?”冷练如面上甚至带着一抹难得一见的柔和。
齐王反手把扇子点在自己的肩头,正眼都没有给一个,只道:“听说《上林闲谱》中有一道菜,叫菏鸾飞上。不知冷大人可知晓?”
冷练如点头:“曾听说过,不曾吃过。”
“自然。”齐王终于侧过脸来,看着她,“本王只幼时在宫中吃过这道菜一次,后来,会这道菜的御厨就死了。”
冷练如眉骨微动。死了?宫里死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也是再不正常的事了!
“本王听闻,这《上林闲谱》到了你手里?”
冷练如直觉就要否认:听闻,听个鬼闻!
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齐王举起自己的手掌在她面前挥了挥:“说是花了你五年的俸禄!”
冷练如咽下到嘴的那句鬼话,恭敬且钦佩道:“什么都瞒不过王爷!”
齐王嘴角上扬,要求道:“这午膳还没有着落,不如就试试你做的菏鸾飞上吧!”
试、试你个大头鬼!冷练如内心悲愤:真把我当厨子了?这菏鸾飞上自己还没试验成功过,自己那挑剔的嘴都还不曾品尝过,就要喂你?!
冷练如惭愧道:“不敢欺瞒王爷,下官还不成琢磨透其中关节,做出来的总归差了些……”
齐王眼睛一亮,若有所思:“本王倒还记得那味道……”
冷练如只怔愣了一瞬,就恭敬道:“有王爷相助,下官这次定能做成!只是这食材里的荷叶……”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就算是比京兆府温暖几分的杭州城,怕也寻不到荷叶。
齐王一招手,从亲卫道:“去!昨日城外说募捐三十万两的那位杭州商会掌事人,找到他,告诉他我要荷叶。”
“是!”
此时,正在头疼如何帮女婿免除牢狱之灾的姜益,不知道转机正在来他家的路上。
浙江巡抚鲍云来昨日拿了林慕远,就坐镇在杭州府衙了。此时,他端坐在堂上,悠闲地呷了一口茶,才抬头看向跪在下方的林慕远。
鲍云来看一眼自己的下属:“给林大人看座。”
只一夜功夫,林慕远整个人都憔悴了。他身上的官服已经被扒掉了,此时身上写着“囚”字的白衣,透着死气,正如他的脸。
“鲍大人!求您救我一命啊!”林慕远又一次深深拜了下去。
鲍云来叹口气:“也不知是造了什么业,竟当着王爷的面丢了那二十万两!我就算想帮你迂回疏通下,都开不了口!”
林慕远眼里的希望之光暗了下去,很快,他又抬起头来:“那,那位叶天师,她可曾找到什么线索?”
“快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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