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儿是陇西彰和县人,从前在彰和县西桥一带打更,哦,林家也在西桥那一带,小老儿平时不怎么出门,林老夫人可能不记得我,但小老儿对林家的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点的!”
林氏闻言朝那老乞丐看了过来,惊讶地问:“您是……胡伯?”
老乞丐看到林氏,红着眼点了点头。
“是我,晚娘竟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
她在林家的那些年吃不饱穿不暖,除了妹妹会对她好,就是这个平时不怎么见人的胡伯。
知道她被养父打骂,胡伯会偷偷给她塞药膏,她们都是没有能力反抗的人,胡伯这样的善意当然会让她一直记在心里!
“我还以为您在战乱时……”
她后来回彰和县时也打听过胡伯,可一直没有消息,便以为他死在了战乱中。
胡伯苦笑,“那时候为了保命,到处乱跑,这些年太平了,便想落叶归根,回到彰和!”
墨归查当年之事,当然会叫人去彰和县调查,只是与林家认识的人要么死在战乱中,要么离开故土不知去处,剩下的几户对当年的事情不太了解,并没查出有用的信息。
后来墨归写信给手下,让他们除夕前在彰和县附近的坟地蹲守,还真让他们等到了几个回乡祭祖的彰和县人,其中一个就是胡伯。
林家的事,胡伯知道不少,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缓缓讲了出来。
林张氏说的那个程娘子,他也知道,程娘子来投奔林家的那一夜,他就在林家附近,只不过没过多久,他就瞧见那程娘子奄奄一息地被丢在了西桥之下。
见到他时,那女人用余下的力气说了“谋财”两字,便咽气了。
胡伯一边回忆一边道:“世道不太平,小老儿知道报官也无用,便找了个地方把那女人给埋了。”
“你这老乞丐不要胡说八道!”
林张氏急了,慌忙喝止,她之所以着急,是因为胡伯说得没错。
不过也不完全是谋财,因为兵荒马乱,她那死鬼丈夫已经许久没出去鬼混,看见投奔到他们家来的漂亮娘子就动了歪心思。
他见程娘子病弱,便想霸王硬上弓,结果程娘子殊死反抗,挣扎间被她丈夫磕伤了头,血流不止。
眼见程娘子出气多进气少,她们就抢了她的包袱,连夜将人丢到了西桥。
反正每日乱军奸杀的女子也不少,没人会知晓人是他们杀的,哪会想到竟还有个打更人瞧见了当年发生的事!
阿泗冷冷看了林张氏一眼,拿出了一个木镯子递到了景德帝面前。
“官家,我们的人按照胡伯的提示,找到了埋葬程娘子的地方,挖到了一具骸骨,并在骸骨的手骨上发现了这个!”
这木镯是曾经睿亲王府的身份牌,王府里的奴仆都有一个,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被胡伯埋葬的女子,便是姝儿殿下的奶娘,程娘子。
程娘子是林张氏的远亲,他们竟还会如此对待她,怎可能会善待小姝儿。
景德帝忍怒看向林张氏,“那孩子呢?你们把她杀了?”
“没有,民妇没有啊!”林张氏吓得连连磕头!
胡伯又道:“她们没有杀那孩子,好像是想等风头过去,将那孩子卖给人牙子。这些小老儿是听小丫说的,小丫说林家夫妻将那孩子关在柴房里,不给吃的,只给口水,很是可怜,小丫就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口粮偷偷分给那孩子一半。”
胡伯口中的小丫,就是林氏留下来的孩子,因为是林氏的孩子,他会看顾一些,偷偷给那孩子塞些粗饼什么的。
景德帝听闻姝儿没有死,蹙眉问道:“之后呢?那个孩子去了哪儿?”
林张氏不知道胡伯还知道多少,她不想让胡伯继续说下去,忙道:
“官家您不要相信这满口谎话的老乞儿,民妇没有把那孩子卖给人牙子,她就是姝玉啊……”
林张氏话音未落,阿泗一脸嫌恶地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抹布,并将她的手反绑了起来。
“没问你话时就闭嘴,再啰嗦拔了你的舌头!”
说着,他又看向胡伯,胡伯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答道:
“那孩子后来怎么样小老儿也不清楚,小老儿最后见到她时,是在彰和县外的宝丰寺上。那时候不知道哪路乱军又攻进了彰和县,一路烧杀抢掠,城里的百姓就开始四处奔逃。结果那些乱军一路追杀,只要被他们追上的人全都没了命,小老儿亲眼瞧见晚娘那养父被乱军砍掉了脑袋!”
回忆起那时候的事,胡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们怕被搜捕的乱军发现,就躲到了宝丰寺上,在那里我瞧见了林老夫人和三个娃娃!”
“三个娃娃?”
景德帝疑惑,林家的姑娘和姝儿,只有两个孩子,哪里来的三个娃娃?
胡伯点头道:“一个是林老夫人的亲外孙女,一个是晚娘的闺女小丫,还有就是程娘子带来的那个女娃娃,好像叫……叫姝儿吧!”
景德帝之前以为胡伯说的那个小丫是林家外孙女,没想到居然是林氏的女儿,那不就是沐云书么!
他不由朝沐云书看了过去,她小时候竟也住在彰和县林家!
可三个孩子怎么就剩下两个了,不在的那一个到底是谁?!她们真正的身份又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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