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书眉尾微挑,怎会还看不懂这些人在忌惮什么!
他们以为她会利用身份的便利得到正店的名额,名额就那么几个,保信堂得了名额,就有其他药馆会从正店里被踢除,这些正店的东家当然会对她生出不满。
她也明白裴深为何会叫住她了,裴太医特地唤出她的身份,就是想给她树敌。
有了这些人的猜疑,即便保信堂成为正店,也会被人说是利用了她身份之便,正店牌匾挂的是名不正言不顺。
考核时,他们更是会被人合力排挤,难度可想而知!
沐云书侧过脸,朝那说话的东家看了过去,“不敢?我瞧你敢得很!公平选拔是官家下的旨意,保信堂如众多药馆一样,没有任何便利可言,绝不会因为本宫是帝姬就有什么特殊,你是在质疑本宫的人品,还是官家的旨意?”
那东家愣了愣,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的态度居然这般强硬,不是说自小在陇西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么?这哪里是一个好欺负的小娘子?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正要解释,沐云书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们若觉得我这身份有便利可图,那是不是你们铺子的正店资格就是这么来的?”
沐云书扫了坐在上首的几位东家一眼,冷道:
“靳爷,若本宫没记错,您的妹妹是三皇兄的侧妃,三皇兄可比本宫更受器重,你们华仁堂从前可借了三皇兄的力才成为正店的?”
靳爷被点名,被吓出了一头冷汗,这位殿下是疯了么,她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沐云书敢说,靳爷却不敢应,忙起身解释道:“怎么可能,殿下明察,华仁堂从未借三皇子之名,干过任何暗箱操作之事啊!”
沐云书并未接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体型微胖的武东家:
“你们有没有暗箱操作本宫不知,武爷定然不会,武爷的叔父可是太傅,武太傅怎会允许族人做这种龌龊事!”
武东家能说什么,擦了下手心上的汗,起身抱拳道:“是,是,武家家规甚严,绝不可仗势胡为,殿下的眼睛是雪亮的!”
沐云书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那出言挑衅她的男人身上,笑道:
“本宫是不是失言了?李爷一向会做生意,将广安馆的股送给了许多朝中大人,您最后这么多靠山,莫要给本宫穿小鞋才是!”
这话听上去是在开玩笑,却听得李东家心底发寒。
他与别人不同,旁人的靠山不是血缘,便是姻亲关系,他则是靠银子拉拢。
昭庆殿下这话若是传出去,那些大人不敢再收他贿赂照拂他便糟了!
此刻他无比后悔多了那句嘴,真是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他忙站起身,心虚地道:“殿下说的哪里话,鄙人……鄙人是听许多人说保信堂的药材上乘,大夫医术高超,司药师也从未犯过错,所以才说保信堂不必参加考核……玩笑话,玩笑话,殿下千万别与鄙人计较!”
看着李东家瞬间变了嘴脸,沐云书肃容道:
“本宫不喜欢开玩笑!这场比试靠的是真材实料,真才实学,我们保信堂是不是凭真本事参加考核,比试的那一天大家便知道了,也请诸位对得起悬壶济世的药行行徽,莫要将心思用在没用的事情上!”
一些没什么背景的东家听了这话,忍不住喝了声“好”!
若这场考核真能做到公平公正,他们就算评不上,心里也会有些奔头!
有人不由偷偷地竖起了拇指,低声道:“这位帝姬好气度,面对这么多男子,她竟然丝毫不惧,那些话实在骂得痛快!”
“可不是,那些人这些年没少干违反行规之事,他们刁难殿下,不就是怕殿下分走他们一杯羹!”
“我现在有点期待那场考核了,我们铺子是没什么指望了,保信堂这一年来做了不少善事,也从未排挤过同行,我倒是希望保信堂可以挤入正店,咱们药行也该换换血了!”
这些声音虽然不大,却隐约传到了裴深的耳朵里。
今日他本是想给沐云书一个下马威的,哪想到却让她抖了一下威风,甚至盖过了他这行首的风头。
用力捏了捏椅子的扶手,裴深这才忍下怒意,道:
“殿下说得极是,官家下过旨,这考核一视同仁,没人能得到便利!想要被评为正店哪那么容易,不说旁的,只医术这一项就无法蒙混过关!若是无法通过考核,背后的东家是谁都没用!”
他这话听上去是顺着沐云书的话往下说,实则却是故意说给沐云书听。
保信堂有些根基却不多,是靠着养颜的方子才有了些名气。
可药馆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怎么可能只买养颜的方子,所以不管沐云书什么身份,铺子的实力不行,照样无法通过考核!
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被挑衅激怒,沐云书只淡笑道:
“那诸位,咱们就考核场上再见,希望大家都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不负为医、为商的初衷!”
撂下这话,沐云书便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了大厅。
裴深看着沐云书离去的背影,暗暗咬了咬牙。
一旁的李东家有些担忧地凑到了裴深身边,低声道:“裴大人,这昭庆殿下是不是请到了什么高人坐镇?怎么如此从容!”
裴深不屑道:“什么高人本官没有见过?”
太医院资历深的几位会成为考核时的评判人,其他有些本事的,要么醉心医术,不会参与这样的比试,要么被他请到了和盛堂,哪里还有什么高人!
除非……有吴家的人出现!
不过这就更不可能了,他那岳父早就死在了马匪手里,吴家人绝不可能再出现。
“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而已,到时被淘汰,就会乖乖回去嫁人生子了!”
李爷笑着附和道:“大人说的对,这位殿下就是头顶生目,脚底长手,眼高手低罢了,我还挺想看看保信堂被淘汰时,她会不会当众哭鼻子!”
说着,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裴深并没有跟着笑,只看着一旁的田爷道:
“劳烦田爷让您女婿多去户部走动走动,务必请户部那些大人提高一下考核题目的难度,不要让人有机会浑水摸鱼!”
几个男人都知道裴深是想给昭庆帝姬上一课,让她知道药行正店这杯羹,不是谁想喝就能喝的。
众人皆勾唇冷笑,觉着帝姬丢丑的时候,一定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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