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夫人的寿宴过后,沈卉宁通宵做了一副长寿刺绣抹额。

    第二天就来给曲老夫人赔罪了。

    “昨日是您的寿礼,却因为我的莽撞算计多了波折,不敢求老夫人原谅,老夫人若是打骂我几句,我……我……”沈卉宁愧疚地低下头。

    昨天回去,她被祖母叫回房间说了一顿。

    虽没有言辞犀利骂她,但细细剥开讲解,令沈卉宁惊出一身汗,才知昨日她太冲动,太自作聪明了。

    她自持有前世记忆,在寿宴上抓住时机让太后见到陆从文维护宋雅,再趁机提出退婚。

    这一切的确是顺利,却忘记了那是曲老夫人的寿礼。

    太后和曲老夫人都是何等精明聪慧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她是真的感到愧疚。

    曲老夫人对她是真心疼爱的,她却枉顾长辈的寿礼,只为自己盘算。

    曲映荞这会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在一旁替沈卉宁干着急。

    “岁岁,来。”曲老夫人招了招手,让沈卉宁到她身边。

    沈卉宁脸颊上还有泪痕未干。

    她来到曲老夫人的身边,愧疚不安得不敢抬头去看这位老人家。

    “昨日你的确是冲动了些,不过,我并没有生气你的做法,你能够如此果断提出退婚,反倒让人欣赏,陆家那小子对你不尊重,你若是优柔寡断,委曲求全,那真是谁也帮不了你。”曲老夫人说。

    活了大半辈子,成亲之后,夫君要是心中有别人,那一辈子都是煎熬。

    一时的冲动和算计,和后半生比起来又算什么。

    曲老夫人对晚辈是宽容的,所以并没有责怪沈卉宁。

    但沈卉宁今日亲自来赔罪,而且一看她眼下的青黑就知道是整宿都没睡好。

    “寿礼每年都有,你的人生大事只有一次,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的孙女了,我怎么会跟你计较这种小事。”曲老夫人说。

    “你这个抹额我就收下了,你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曲老夫人的声音温和亲切,听得沈卉宁又是一阵心酸。

    想到曲家以后的命运,她只恨不得自己有天大的能耐能够帮曲家度过此劫。

    “好了,好了,你再哭下去,别人都要以为是我欺负你了。”曲映荞上前拉着沈卉宁的手。

    “老夫人,多谢您,我……我便是不愿意看到以后自己的夫君把别人放心尖上才要退婚的。”沈卉宁低声说。

    她这么好,这么优秀,为何要对陆从文这样凉薄之人卑微逢迎。

    不,陆从文不是凉薄无情,他只是独将宋雅放在心里罢了。

    曲老夫人说,“太后知道你心意已决,会酌情考虑你和陆家的亲事。”

    有了这句话,沈卉宁的心才安了一半。

    只要宫里同意,陆家就算再不愿意,那也得退婚。

    ……

    ……

    慈宁宫。

    太后和皇上用过午膳,母子二人正闲聊。

    于是便说到昨日在曲府发生的小插曲。

    雍朝的这位玄帝年近不惑,从小励精图治,刻苦学习,登基之后更是兢兢业业,不曾怠慢国事,在百官和百姓眼中,是难得的皇帝。

    但是他也有帝王者惯有的多疑和深沉。

    “看不出陆大人还是个多情的。”玄帝淡淡一笑。

    平时看陆从文不拘言笑,还以为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只是陆国公最近经常与世勋贵族走动,几次上奏要朕立储。”玄帝的语气多了几分的不悦。

    雍朝如今有五位皇子六位公主。

    其中只有五皇子和永宁公主是皇后所出,五皇子今年只有六岁,大皇子是贤妃所出,今年十八岁,正在西南军营随军守护边境,其他的三位皇子都是姚贵妃生的。

    本来立嫡为储是天经地义,但五皇子年纪还小,而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经开始在朝堂当差,其中二皇子聪慧勤勉,又是玄帝亲自教养,深得玄帝的喜欢。

    朝堂大臣不知不觉就站队了,以陆国公为首的,想要尽快立五皇子为储君,免得二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

    玄帝在立储的事上一直没有表态,任由朝堂波云诡谲,各派明争暗斗。

    但他很是厌恶陆国公越来越不掩饰的张狂。

    太后叹息一声,“皇上正值壮年,立储一事并不着急,陆国公也是太心急了。”

    “只是……陆国公好歹是跟着父皇出生入死,天下皆知他有从龙之功,陆家的体面还是要给的。”玄帝淡淡地说。

    “沈首辅当年跟在先帝身边也是功不可没。”太后道。

    玄帝点头,“是啊,沈老大人急流勇退,朕不能再让他寒心啊。”

    “皇上似乎已经有所定夺?”太后含笑问。

    “朕记得父皇当初口谕赐婚的时候,并没有言明要沈家嫡女嫁给陆家的哪个儿郎。”玄帝缓缓地道。

    太后神色一凛,“皇上,陆家如今与沈卉宁适婚的只有陆从文和……陆湛生。”

    “陆湛生万万不可。”

    玄帝笑:“陆指挥使尚未成亲,今年也有二十了,与沈卉宁正是般配。”

    可陆湛生是庶出的,而且母不详,三岁的时候才被陆大爷抱回来,说是外室所出,那外室早已经死了。

    要不是陆湛生争气有出息成了镇抚司的指挥使,只怕还没知道陆家还有他这位庶长子的存在。

    和陆从文相比,陆湛生的出身根本配不上沈卉宁。

    “朕亲自赐婚,天下人谁敢说陆湛生配不上沈家嫡女。”玄帝淡淡地说。

    太后听到这话,便知皇帝心意已决,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顿时有些后悔,早知会让沈卉宁嫁给陆湛生,还不如……

    不知她这是帮了沈卉宁,还是害了她。

    一顿晚膳吃得没滋没味,等玄帝离开慈宁宫,太后也疲惫地靠着大迎枕。

    “太后娘娘是有哪里不适?”贴身嬷嬷上前,关心看着太后。

    “哀家只是累了。”太后说,“皇上越来越忌惮曲家了。”

    皇上不喜陆国公逼他立储,并不是因为五皇子太年幼,而是因为五皇子姓曲。

    贴身嬷嬷疑惑了,今天皇上和太后的谈话,有提到曲家吗?

    主子们的说话真是越来越高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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