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生已有半月不曾回陆家。

    今日是陆国公爷特意让人去镇抚司将他叫回来的。

    他才知道皇上给自己赐婚了。

    “你知不知道皇上为何要给你赐婚?”陆国公爷面色沉沉,晦暗莫测的眼神打量着陆湛生。

    “不知。”陆湛生说。

    他的确不知皇上为何要给他赐婚,而且还是沈家嫡女。

    脑海里浮现那日在曲家见到的昳丽身影,陆湛生的眸色暗了暗。

    “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的确是到了婚配的年纪。”陆国公爷才想起这个庶出的孙子年纪不小。

    可陆湛生平日不怎么留在家中,陆大太太又是个只爱风花雪月的,根本没关心过庶子的婚姻大事。

    没想到皇上倒是记在心上了,还给陆湛生指了原本属于陆从文的亲事。

    “原本沈家定的是你弟弟,如今婚事落在你头上了,那也只能这样。”陆国公爷重新审视着陆湛生。

    “你……在皇上身边当差这么久,可有听皇上提过我们镇国公府?”

    陆湛生抬眸看了看陆国公爷,淡淡地回:“没有。”

    陆国公爷有心要跟孙子多说几句,却发现他们跟陆湛生从来都不亲近,根本不知要说什么。

    “你如今是镇抚司指挥使,虽然得皇上信任看重,却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日后还是要多跟朝中大臣来往。”

    自从他卸下军权,镇国公府的威名一日不如一日。

    原本他是将所有希望放在陆从文身上的,如今陆从文要尚公主,仕途之路已经到头,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陆湛生。

    虽然是庶出的,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陆家的子孙。

    难得的是陆湛生深得帝心。

    陆湛生听到陆国公爷这话,不置可否地挑眉。

    没记错的话,他刚进镇抚司当差时,陆国公爷跟他说:镇抚司直属皇上,以后少跟大臣打交道,只需要当个孤臣。

    “祖父,若是没有别的事,我还有公务在身,需要回镇抚司了。”陆湛生沉声开口,眉眼间已经有不易察觉的厌烦。

    陆国公爷只好作罢,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

    “你先回去吧,既然是皇上赐婚,那就要好好准备,让……让你二婶替你操持婚事吧。”陆国公爷说。

    “不必,我自会安排。”陆湛生说完,拱手一礼,转身走出上房。

    陆湛生出了上房,察觉到前面有一道人影,他放慢了脚步。

    “大哥。”陆从文芝兰玉树的身影从路旁走了出来。

    一身素白锦袍,流光潆洄,似将月光披在身上,真是个翩翩贵公子。

    借着灯芒,陆从文打量他这位庶出的大哥,从小到大,他都很少将这位兄长放在眼里。

    镇国公府嫡庶分明,何况陆湛生的生母不明,祖父对他向来冷漠。

    陆湛生在陆家就像个透明人般。

    直到他进入镇抚司,大家好像才正视这位庶长子的存在。

    眼前的男子眉眼冷淡疏离,扫视过来的目光犹如刀刃一般透着寒意。

    陆从文今日才发现,陆湛生有一张刀削斧凿般的深刻容颜,流畅而贵气,那双凛冽黑眸如浓墨,看似漫不经心,却透着重重杀意。

    他以前是看不上陆湛生的,认为陆湛生是靠狠辣的手段得到皇上重用,得罪了上京城大半的官员,日后肯定是走不远的。

    不过是皇上杀人的一把刀。

    “有事?”陆湛生语气淡漠。

    “大哥真的愿意娶沈卉宁?”陆从文低声问。

    “为何不愿?”陆湛生微微掀眸,嘴边吟着似有似无轻嘲的笑。

    虽然只是见了一面,但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昳丽明妍的一颦一笑,他却是印象深刻。

    既然皇上将人给他了,他为何不要?

    他是男人,又不是和尚。

    “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你娶她进门,不觉得膈应吗?”陆从文隐隐有怒意。

    想到以后见到沈卉宁要称他为一声大嫂,陆从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既难受又压抑。

    “先帝口谕赐婚,并没有言明指给你的。”陆湛生淡淡地说。

    “既然已经另有所爱,你又何必摆出着一往情深的样子,挺恶心的。”

    陆从文的脸色变了变,“沈卉宁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她若是知道你已经有两房妾室,一定不愿意嫁给你。”

    “那又如何?”陆湛生嗤笑反问。

    “她再不愿意,还敢抗旨吗?”

    陆从文俊脸浮起怒色。

    “陆二郎,你马上就要是驸马爷了,莫要对别人的未婚妻太指手画脚了。”陆湛生冷声警告。

    国公府门前,高大的黑色骏马打着响鼻,在月色中等着他的主人。

    “指挥使,发现北狄细作踪迹,我们的人追到曲府就失去踪影了。”穿着玄色飞鱼服的关进走过来回禀。

    “查。”陆湛生眸色一沉,“调令百户以上所有人前往曲家。”

    最近他才刚在上京城查出一处卖粮的商铺是敌国密探开设的,在围捕时,其中的掌柜逃走了,那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一定不能让他给逃脱了。

    “不要惊扰曲老夫人,各两人守住各个门口,其他人随我进去。”来到曲府,陆湛生收起绣春刀。

    曲大爷听说镇抚司指挥使入夜造访,顿时有不祥预感。

    他匆忙来到前院,一眼就看见人人惧怕的指挥使一身红色锦绣飞鱼服,姿态笔挺,神色森寒如一柄等待喂血的寒刀立在门口。

    “陆指挥使,半夜叩门,可是有急事?”曲大爷皱眉问。

    陆湛生拱了拱手,“打扰曲大人,只是有贼人潜入曲府,为了曲家上下的安危,镇抚司必须进来捉拿逃犯,确保曲大人一家的安全。”

    曲大人倒抽一口凉气,“逃犯?怎么可能,家中护卫不少,并无任何发现,陆指挥使是不是搞错了?”

    “镇抚司做事从不出错。”陆湛生淡淡地道。

    “还请曲大人行个方便。”

    曲大爷自然是不想同意的,但他深知镇抚司这位指挥使的手段,就算他不肯点头,他也会硬闯。

    “后院都是女眷居所,还请指挥使让你们的人莫要冲撞,免得伤了女眷们的名节。”曲大爷冷声说。

    “好。”陆湛生轻轻颔首,“那就请曲大爷将所有女眷都请到大堂,如此便不会影响镇抚司搜查逃犯了。”

    “你……”曲大爷气结,“陆湛生,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那就听从陆指挥使的安排。”一道威严的声音自外传来。

    曲老夫人缓缓地走来。

    陆湛生侧眸看过去,视线落在那道昳丽娇俏的身影上。

    沈卉宁……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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