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

    陆从文的伤已经痊愈了,只有在腹部留下一个伤疤。

    夜里,和广宁躺在一张床榻上,即使她不着寸缕紧贴着他,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知道是受伤过的原因,还是对广宁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一闭上眼睛,他就想起她在山坡草丛里如破布般的模样。

    全身脏污,还有男人留在她身上的污秽。

    他觉得恶心。

    “驸马,你别灰心,总会好起来的。”广宁望着他的后脑勺,声音轻柔地安慰她。

    “嗯。”陆从文只是低声地应着,却也没有回抱她。

    黑暗中,广宁的眼神一点点地冷下去,望着陆从文的目光也没有柔情。

    “我让人去把宋氏的女儿接来淮南,宋氏把女儿留下,自己已经不知所踪。”广宁淡淡地说。

    陆从文猛地坐了起来,“你把宋氏杀了?”

    广宁优雅起身,拿起衣裳套在身上,赤脚走到烛台,拿起火折子点亮了灯。

    她回眸含笑望着陆从文,“驸马不是派人去接他们母女了,宋氏究竟是被杀了,还是自己跑了,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如今愿意留下宋氏的女儿,还接到淮南,是看在你的份上。”

    “驸马,你应该知道,本宫从来不是容得下人,全是因为心中有你,才如此委屈自己。”

    陆从文克制着心底的怒火。

    他甚至有一股冲动想要广宁想起那件事,明明她自己也不能再有子嗣,她凭什么总以一种怜悯可怜他的语气说话。

    “有件事,驸马还不知道吧,你的母亲病了,神志不清,魔怔呓语,御医也治不好她的病。”广宁说。

    陆从文脑海里嗡了一下,“你说什么?”

    “过两天你也该收到陆家送来的消息,反正都是要知道的,本宫先告诉你。”广宁朝着陆从文淡淡一笑。

    “不可能!”谁都有可能疯了,他的母亲绝无可能。

    从小到大,他的母亲都是沉稳睿智的,她从来不会因为父亲偷偷收了通房动怒,这世上似乎没有任何事会让她失去理智和体面。

    母亲怎么可能……会疯了。

    广宁:“好像是做了噩梦。”

    “你不在上京城,为何知道得那么清楚。”陆从文怒道。

    “本宫都说了,派人去将你的女儿接回来。”广宁的声音冷下来,“你的女儿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你若是想要让她被一个外室养着,本宫让人去将宋氏找回来。”

    “还是你想让女儿记在本宫的名下,让她作为你的嫡女长大。”

    陆从文满腔的怒火被广宁一番话如冰水浇得透心凉。

    是啊,他唯一的亲生女儿还在广宁的手里,如果广宁连那个孩子也容不下,那他在这个世上就一点血脉没留下了。

    “好,好,记在你的名下。”陆从文眼神微闪,他慢慢地坐了下来。

    广宁斜乜他一眼,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笑。

    “公主,我得回去看望母亲。”陆从文说。

    他觉得母亲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否则不可能会生病的。

    “驸马,你回去又能做什么?你又不精通医术,就算你去白家将你母亲接回陆家又如何?让你母亲回去看你父亲整日与妾室勾勾搭搭吗?”广宁笑着问。

    陆从文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要不,本宫跟父皇请旨,让你回上京城继续去礼部任职,你也好照顾太太。”广宁说。

    “不必了。”陆从文咬紧了牙关。

    如果他回到上京城,又会变成一个闲人。

    他不能回去!

    母亲肯定也不愿意他回礼部的。

    这个世上,母亲是最对他寄予厚望的人,他不能辜负她。

    他的人很快也要回淮南,自然会告诉他究竟发生什么事。

    广宁笑了笑,“驸马回前院去吧,本宫要就寝了。”

    陆从文诧异看她一眼,这还是广宁第一次将他赶出房门。

    呵!她以为他愿意跟她同房,他每天都克制着恶心才留下的。

    “公主安寝吧。”陆从文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守夜的丫环听到动静,急忙进来查看,见到公主殿下站在窗边发怔,她小心翼翼走过去。

    “殿下,是否觉得哪里不适?”

    广宁摇头,“去给本宫点安神香。”

    宫女小声应是。

    这一晚,广宁终于没有再做梦。

    看来陆从文睡在她的身边,反而让她没有一夜安眠。

    过了两天,孩子终于来到淮南。

    望着襁褓中生得白白嫩嫩的婴儿,广宁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无怒无悲,像看个瓷娃娃。

    陆从文就很激动,他迫不及待地将女儿抱在怀里。

    “你的女儿,眉眼与你倒是挺像。”广宁说,长得不像宋氏,留在身边也不算什么。

    左不过是个姑娘家,养大也就嫁出去了。

    “公主,你真的愿意将她记在名下?”陆从文有些不太相信地问。

    广宁淡淡地点头,“本宫没有带孩子的经验,驸马去给这个孩子找两个乳娘,安排几个丫环伺候,免得你以为本宫亏待她。”

    “公主以后就是婧柔的母亲,母亲怎么会对女儿不好的。”陆从文忙说。

    有公主成为嫡母,这个孩子以后的身份也会比别人更高些。

    陆从文对宋雅的去留暂时就没有那么在意。

    他最遗憾的是龙凤胎的儿子居然早夭了,而早夭的原因是被一场火给吓着了。

    放火的丫环是国公府送去的,要说跟陆湛生没有关系,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婧柔?”广宁挑了挑眉,才刚见面,连名字都想好了。

    陆从文听不出广宁语气的嘲讽,他低眸望着在沉睡的女儿,“是,我已经想好名字了,就叫陆婧柔。”

    “好名字。”广宁点头。

    “驸马,你今日不是还要和淮南的官员商议盐井的事吗?”广宁问。

    陆从文终于想起了要紧事,他只好将女儿交给广宁,深深地看了一眼,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让暖春先照看柔姐儿,免得吵着公主。”

    暖春是陆从文的丫环。

    广宁:“好。”

    他还真以为她会在这时候对他的女儿做什么吗?

    如果她真的想,这个孩子就来不了淮南了。

    不过,母妃将这个孩子交给她,想必宋氏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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