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明微终是抽出了手,从床上下来。
这时。
“我们听说风军师身体抱恙,好些了吗?”
外面,传来白瑜的声音。
就响在门口。
紧接着是阿六的回应:“回七公子,主子昨夜高热不止,恐怕这会儿还在熟睡。”
风轻尘轻喟一声,阖上双目,低声吩咐:“去开门吧!”
说完,他于床上躺好,似正在熟睡之中。
白明微心头一暖,她知道风轻尘此举的缘由。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家向来以诗礼传家,就算这是边疆,但有些规矩和体统还是要注意。
若是被自家人看到两人关着门共处,多少有些不妥。
风轻尘假寐,是为了维护她的声誉。
也是为了不让七哥责备于她。&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论贴心无人能及。
最后,她为风轻尘掖了掖被角:“欠你的答案,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门骤然被打开。
天光灌进来的同时,一家人的身影也映入眼帘。
白明微一脸疲惫的迎上去:“七哥,几位嫂嫂。”&(&
白瑜没说什么,只是冲她露出一抹包容与理解的笑意,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见风轻尘还在睡着,他压低声音问:“风军师好些了吗?”
白明微点头:“发了一夜的热,才刚刚退热,情况好多了。”
白瑜颔首,心疼地道:“看你一脸的憔悴,二嫂给你备了饭,就在灶上温着,用过饭后,你好好休息一下,风军师这边有我们来照顾。”
俞皎附和:“风军师的饭食我们也准备了,他若醒来,自有我们,你先下去休息吧。”
白明微点点头,最后应了声:“好。”
这个家里,不仅她一个人承了风轻尘的情,大家多多少少都曾受过风轻尘的帮助。
想回报的,又岂止自己一人?
这个时候让大家都尽一份力,没有什么不好的,若是她坚持自己照顾,反而不妥。
于是她回眸看了风轻尘一眼,便离开了。
任氏开口:“风军师尚在休息,我们一堆人留下也是打扰,这样吧,我与三弟妹留在此处照顾风军师,四弟妹和六弟妹去准备午饭。七弟妹只要负责照顾好七弟即可。”
白琇莹问:“那我呢?”
任氏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你还小,今后的路还很长,不必像我们一样,困于这些琐事当中,好好练功,将来要为长姐分担。”
白琇莹满口应下:“二嫂,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白明微虽为家主,但主要负责军中等大事,如今沈氏不在,便以任氏为长,大家愿意听她的安排。
至于白瑜,就算回归了这个家,他的重心也会放在家族门楣兴衰上面,后宅琐事,他不会出言置喙。
俞皎扶住白瑜:“走,我们去后院晒晒太阳。”
白瑜拱手:“有劳几位嫂嫂。”
任氏含笑开口:“去吧,身子要紧,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养好身子。”
白瑜与俞皎相携离开。
白琇莹也去练功了。
任氏与高氏留下来照顾风轻尘,而郑氏与杨氏则去厨房备饭,一切都井然有序。
但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正是他们的好心,让风轻尘错失了一个重要的机会。
有时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往往只差那么一小步,但偏偏就是那么一小步,却如同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件事情,在时机未成熟的时候,总会有许许多多的意外耽搁。
当然,风轻尘也并不遗憾。
尽管他瞎了一双眼睛,但论洞悉人心,鲜少有人如他精准。
他心底清楚地知晓,他与小姑娘的事,只差一句话便能水到渠成。
一句话而已。
他能等。
思及那轻轻抚上他眉眼的手,他的心恍若春风化雨般熨帖。
若非有极好的忍功,只怕他会笑出来,而且是大笑不止。
原来,小姑娘心底果真是有他的。
果真是有他的。
……
白瑜与俞皎前往后院的途中,经过小传义念书的书房。
听着里面朗朗的读书声,白瑜忍不住驻足。
末了他告诉俞皎:“小传义当真聪慧,他现在读的书,我十二岁那年先生才允许我学。”
俞皎很是赞同:“这孩子,他的心智远在四岁之上,并不比我们任何人差在哪里。”
白瑜笑道:“大哥是京城第一才子,大嫂是京城第一才女,他们两人的孩子,这般聪明也不奇怪。”
“只是慧极必伤,传义拥有超乎寻常的智慧,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俞皎安抚他:“自古以来,但凡超凡之人,都会有着超凡的造化,传义不同寻常,日后定有大造化。”
白瑜握紧俞皎的手,满脸欣慰:“祖父后继有人,我高兴。”
俞皎掷地有声:“祖父的后代,没有庸者。”
白瑜没有再言语,他静静地听着里面传来的读书声。
春风煦暖,门窗大开。
他看到小小的身子正襟危坐,用心地读着书本上晦涩古奥的词文,窗外有一株谢了白花的梨树,叶子嫩绿,在春光的照射下愈显娇色。
九皇子刘尧也握着书本,跟着小传义念着,只是还没念完,他便撑着下巴打盹,脑袋就像小\/鸡啄米。
公孙先生一戒尺打过去,他就清醒片刻,随后干脆倒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公孙先生不再理会他,不时纠正小传义的读音,并为小传义耐心解释,随后又出一些问题考教小传义。
小传义认认真真地答了,公孙先生不时补充,一篇晦涩难懂,寓意深奥的文章,不多久便浅显易懂,那些想要教诲世人的道理,也清晰明了。
白瑜不禁赞叹:“公孙先生真是一个极好的夫子,教学方法与我曾经的夫子都不同,难怪小传义学得这么快。”
俞皎笑道:“毕竟是举世闻名的大儒,自然是个好夫子。”
白瑜望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双目中满是慈爱,但他说出的话,俨然与表情不符:“我总觉得传义身上,缺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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