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的第三日到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却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变化。
浪漫满屋甜品店。
昨天的一切混乱像是没有发生过,玻璃门完好无损,感应玩偶挂在门上,店里的蛋糕、面包都已整齐地陈列好,散发着诱人香甜的气息。
甘昼月进店就发现门上的黄符不见了。
她快步走进来,只看到地上的粉红车票。
补习街。
雨后,地上到处都是水坑,裴望星和时厘分开走了一段路,又听到了身后熟悉的脚步声。
这三日,她一个人走在街上,也经常听到这个脚步声,每次都是用同样的办法甩掉。
这次裴望星没有逃跑。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已经拦截拉黑了上百个。
但这些号码似乎永远也拉黑不完。
裴望星按下接听,电话那头阴冷的声音似在耳畔,又似从身后传来:裴…望…星……
【补习街规则】第五条和第六条。
【在这条街上,经常会听到背后响起的脚步声,它们不一定抱有恶意。
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你的名字,你可以在心里默数60秒后再回头。】
【如果你还是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请确认自己的认知状态,跟着你的心走。】
“是我。”裴望星应道,“你说。”
电话那头,原本沉寂如冰的电流骤然间沸腾,尖锐的喧嚣仿佛要冲破耳朵。
裴望星握紧手机,才忍住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在心里默数,数到60,转过身。
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及。
地上,一张粉色车票静静地躺着。
裴望星弯腰捡起。
车票被雨水反复打湿后,色彩明显斑驳,边缘微微卷起,但依然能看出是地铁票。
裴望星环顾四周,空旷又寂静。
她又驻足等了许久,临近上班才离去。
裴望星打扫完卫生,给保龄球们认认真真擦完油,走到老板身边,小声开口:“老板,咱家保龄球怎么卖啊?有没有会员价什么的?”
昨天破费了不少,大家现在手头拮据。
她已经做好对半砍价的准备。
希望老板不要揍她。
老板依然懒散地躺在按摩椅上,看起来比前两日纯尸体的样子更悠然,它甚至没有拿起脸上的漫画书,抬起手指向那几个人头。
“这球不卖,但看在你是内部员工的份上,可以考虑借给你,只要你能说服它们。”
裴望星顺着他的手指回过头。
架子上的保龄球们也不再像昨天那样躁动不安,乖乖地躺在那里,仿佛等待着被唤醒。
那幽长而沉寂的球道前,球瓶以一种不可侵犯的姿态整齐排列,恰好是逆位金字塔。
塔尖正对着她们。
球架上的人头大小各异。
其中不乏有少年人的头颅。
裴望星想到保龄球室老板也是为自己而来。
它们在那张沉重压抑的无形之网下,选择活成一只自由的小鸟,从高楼的边缘一跃而下。
又在副本里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头颅作球,球道亦是战场……每一次向前的投掷,是否也是它们幻想着倘若能勇敢一次,就能击溃一些压在头顶,让它们喘不过气的东西?
谈话,是需要技巧的。
于是,裴望星换上一副史诗叙事的语气:“谁愿意和我去打一场绝不退缩的战斗。
以球为剑,以道为路。
击碎那些压在心头,让我们窒息的枷锁!”
她的话落下,整个保龄球室响起了一阵嗡鸣。
这群被戳中了心巴的保龄球们,仿佛触电般激动颤抖不止,恨不得当场从架子上蹦起来。
裴望星挑了八号和旁边的九号球。
她今天需要早点下班,主动申请去发传单。
美食街依然是阴天,今晨的风却变得更加刺骨,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春奈像往常一样停在汤饭摊前。
【美食街规则】第八条。
【在没有获得足够的信任前,不要轻易询问汤饭摊老板的过去。如果想要获得汤饭摊老板的信任,你需要至少连续三天和他交谈。
但这么做,会让你遭到其他摊位的厌弃。】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今天的汤饭摊老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眉宇间紧锁着不耐与焦躁,甚至连几滴汤汁不小心落在不锈钢台面上都没有察觉。
春奈屈指敲了敲台面,老板那双原本低垂的疲惫眼睛缓缓抬起,眼神迷茫地看向她。
春奈嘴角上扬,绽放出一个甜丝丝的笑容:“老板,你家汤饭味道超好,你做了几年呀?”
光头男人的手一顿,他的眼角快速抖动,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我……”
光头男人的声音也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握着汤勺的手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
一旁米肠摊的丈夫正因为辅导小孩儿作业而生气,他听到两人的对话,故意提高音量,大声道:“你不知道吗?他以前是个杀人犯!”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
汤饭摊老板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失去了焦距,喃喃自语着:“我杀了人,我没有……
我没有杀人、不,我杀了人……”
春奈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倾听。
但光头男人受了刺激,只重复着这两句。
米肠摊老板啐了一口唾沫:“疯子!”
*
另一边,德胜教育,办公室。
时厘的目光聚焦于那行作文题目之上。
她没有在副本里亲眼看到“自己”,手机里除了那条德胜教育的短信,什么也没有。
但在解开了这个副本大部分谜团后,时厘的直觉告诉她,出道蛋糕是“自己”订的。
副本里的诡异也要遵循规则行事。
不能随意将人类送出去。
将甘昼月打扮成礼物运出来的办法,肯定是另一个自己想的,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她知道时厘能够发现短信内的暗示。
是礼物,不可或缺的礼物。
注视着冷白页面上的黑色字体,时厘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缓缓打出一句话。
台式电脑闪烁着白光,不稳定地忽明忽暗,昏暗的办公室内有微风拂过,轻柔又冰凉。
“啪——”
一阵突如其来的邪风吹开了半掩的窗户,卷起桌上散落的试卷飞出了窗外。
时厘“哗啦”推开椅子起身,跟着跑下楼。
匆匆追到楼下,四下寂静无声。
只有粉色的车票躺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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