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姝长长吁了一口气。

    如果余沐白一直护着郡王妃和余星瑶,即便她和萧侧妃联手,也很难抓住郡王妃母女的把柄。

    毕竟余沐白是查案高手,他想扫清一个案子的痕迹,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做到滴水不漏。

    余星瑶又是个硬骨头,北镇抚司的严刑拷打她都挺过来了。

    不是确凿的证据摆在那里,余星瑶不会认。

    余沐白本就在郡王妃和萧侧妃之间摇摆不定,两厢撕扯,许卿姝决心要加一把劲儿,使得余沐白倾向她这一边。

    余星瑶能够利用盛怀瑾的愧疚,她自然也可以利用余沐白对她的愧疚。

    许洪生迎了出来,有些紧张:“姐姐,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许卿姝轻声将所有事情都讲给了许洪生。

    许洪生心疼地看着许卿姝:“姐,你不用委屈自己,我自己就能替娘报仇。”

    “我不委屈。曲则全,枉则直。何况,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余沐白有良知和底线。”许卿姝笑道。

    “好,我听姐的。洛氏居然是余沐白的人,我要去问问爹。”许洪生急性子,风风火火就要去。

    这时,许俊明找了过来。

    “爹有事吗?”许卿姝面色如常。

    许俊明神情肃穆,他抬眼望了望许卿姝姐弟二人,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道:“我……我跟洛氏有名无实。我心里只有你们娘。”

    说着,许俊明的眼圈红了。

    许卿姝顿时感觉心里酸酸的。

    “爹……”她想说什么,却哽咽难言。

    许俊明在长凳上坐下,低着头说:“卿姝,你娘一开始告诉我,你是她在逃荒路上捡来的,你亲生爹娘都已经死了。你娘打定主意要养你,自己忍饥挨饿干活,想办法今天找东家产妇让你蹭口奶,明天找西家买点羊乳。”

    “你那时候瘦得很。我喜欢你娘,就用挣来的银子帮着你娘养你,你娘才下定决心跟了我。我们成亲那一天,你差不多三个月大,你娘说,那一天是你的新生,就把你的生辰改在了那一天。”许俊明道。

    许卿姝听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后来,遇见旱灾,你娘怀了身孕,我实在养不活你们,一时自私,瞒着你娘把你卖了。你娘知道之后,一向温柔的她,拿着扫帚发疯似的打我,我蜷缩着一动不动,我亏心,我只能任她打。你娘打累了,瘫在地上,告诉我,你其实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女儿。她说,要是找不到你,她这辈子都良心不安。”许俊明声音带了哭腔。

    过了一会儿,许俊明情绪稳定了些,接着说:“我后悔了,找人牙子想把你要回来。可是,人牙子说,已经转手把你卖了。我没有盘缠找你,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发生洪灾,我们侥幸活了下来,家乡一时种不了地,我们也开始逃荒。我们打听到,你可能被卖到了京城,就去了京城。我打些零工,你娘身子不好,干不了活儿。后来,我只能狠狠心,把洪生也卖了。”许俊明的声音闷闷的。

    “你娘出事之前,曾经告诉过我,她要想办法帮帮你,她要去找找当年的朋友。我很惊讶,问她,  她朋友还在人世?  她回答说是的,当初她的朋友不得已,被逼着放弃了自己的女儿。我问她她的朋友是谁,她不肯告诉我,我只能让她小心一些。她出事后,我回想所有的事,猜出来她的朋友就是萧侧妃。”许俊明擦了一把眼泪。

    “然后,余沐白找到了你?”许卿姝问。

    “对,他告诉我,如果要想一家人平平安安,我就得听他的安排。他让我娶了洛琼英。我怎么敢不听他的?好在,他并没有让我做什么坏事,反倒一直帮助我,洛琼英也非常能干,我们家才会短短时间内成了皇商。”许俊明说。

    许卿姝眼里泪光闪烁。

    娘是个善良的人,洪生也被卖了,但娘最意难平的事,是她。娘一直叮嘱洪生,要洪生好好照顾保护她。

    “爹,我跟姐姐商量过了,宅子按你们说的做些改动,但对外,就说我们用了山阴先生的草图。”洪生说道。

    “好。”许俊明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许卿姝与洪生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背后之人既然收买了山阴先生,必然安排了后手。

    待宅子修好,背后黑手必然会安排人揭发检举。

    到时候,谁收买了山阴先生,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许卿姝猜想,应该是郡王妃。

    只是,这里面有一个变数,那就是余沐白。

    余沐白知道许宅没有用山阴先生的图纸。

    选择权到了余沐白手里。

    他会不会将实情告诉郡王妃?

    许卿姝正好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考验考验余沐白。

    他不能始终摇摆,始终想着兼顾。

    许卿姝要逼他做出抉择。

    在家乡,许卿姝忙忙碌碌,颇有些乐不思蜀。

    她在文城县四处巡游了一番,开始着手开设纺织作坊、榨油作坊和陶瓷作坊。

    这样一来,就需要不少人手。

    许卿姝让芹儿来帮忙为纺织作坊找人手。

    芹儿有工钱拿了,嫁人后,她头一次活得有了人样。

    她的婆婆和男人知道她和县主有交情,都不敢再难为她。相反,她婆婆看到她就赔笑,她男人也温言软语哄着芹儿,想让芹儿给她找个活计。

    芹儿难为情地在许卿姝面前提起了这件事。

    当时,恰好有几个管事在那里。

    许卿姝便轻轻敲了敲桌子,让大家伙停下来,吩咐道:“咱们的作坊找寻人手,旁的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有恶习的不要。”

    “恶习都包括哪些?”一位年长的管事问。

    “赌博的、流连青楼妓馆的、打架斗殴的、偷鸡摸狗的……一概不要。其中,我特别说一点,凡是打媳妇的,咱们这里一概不要。”许卿姝说道。

    “这个……村里男人打媳妇的还挺多。”一位管事犯愁。

    要是都不要,还真不好找人。

    “也好办,要想进咱们作坊,必须签契书,只要打媳妇被发现一次,立刻赶出去,以后永不再用。”许卿姝拿定主意。

    芹儿脸微微泛红,心里却很高兴,想来她男人再也不敢打她了。

    芹儿刚离开,小满便进来禀告:“少奶奶,世子爷来了。”

    许卿姝急忙站起身,迎了出去,只见盛怀瑾已经大步进了院子。

    许卿姝向盛怀瑾行福礼,盛怀瑾一把拉起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没良心的小东西,不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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