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令贞拉着卢兴华,慈爱地嘘寒问暖了片刻,然后叹息:“你姐姐多灾多难,又被人诬陷了。你得空了,回娘家一趟,让你父亲想想法子吧。”

    卢兴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姐姐的事……父亲无能为力。上次守金堂弟的事,父亲好不容易才使得皇上消除了对他的猜忌。”

    “星瑶是他的亲外甥女,难道他要坐视不理?”卢令贞问。

    “母亲,您说姐姐是被冤枉的,朝廷三堂会审,几个大人眼光何其锐利?他们一定能还姐姐清白,母亲不必过于担忧。”卢兴华说。

    “就怕证据伪造得太像,又众口铄金。若星瑶有个三长两短,沐白就连个帮手都没了。母亲如今在沐白跟前说话不好使了,都说枕边风最厉害,你让沐白好歹想想法子。只要他愿意,以他的能力,必然能救出来你姐姐。”卢令贞软言哄道。

    卢兴华知道,姑母曾唤了余沐白前来。

    姑母如今让自己劝余沐白,就说明余沐白没有答应姑母。

    “母亲,我相信清者自清。夫君需要避嫌,有他的为难之处,还请母亲谅解。”卢兴华垂首道。

    卢令贞的瞳仁微缩。

    她卢令贞竟然真成了弃子。

    就连向来温顺的卢兴华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卢兴华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傻丫头,眼里只有余沐白。

    卢令贞懊恼,那她当初逼着余沐白娶自己亲侄女的意义何在?

    完全成了一步废棋。

    她要被困在这了尘庵当废人吗?

    卢令贞不甘心。

    卢令贞努力维持着慈爱的模样,请卢兴华坐下,拉着她的手说:“兴华,你不能太单纯,要知道谁才是你该亲近该信任的人。”

    卢兴华不解。

    “兴华,这些事,我原本不想告诉你,事到如今,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一门心思傻乎乎地依恋沐白了。”卢令贞叹息。

    “母亲此话何意?沐白是我的夫君,我不依恋他依恋谁?”卢兴华诧异。

    “我把这些话告诉你,你心里明白就好,面儿上千万不要带出痕迹。毕竟沐白如今羽翼已经丰满,姑母也奈何他不得,护不了你了。”卢令贞心疼地望着卢兴华。

    卢兴华直视卢令贞:“姑母这是什么话?”

    “沐白其实不是郡王的儿子,并且,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当初,萧侧妃的女儿生下来就死了,为了郡王府,我冒险从族亲里挑了一个孩子,充成了郡王爷的儿子。”卢令贞说。

    卢兴华惊得微微张口,说不出话来。

    “你父亲也知道这一点。我们愿意让你嫁进来,这样,如果你生下儿子,郡王府的主事人就世世代代亲近卢家,于我们家族大有好处。沐白这几年翅膀硬了,心思重,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他总是担心,如果你生下儿子,我们卢家会抛开他,让你的儿子当世子,把持郡王府,使郡王府实际上姓卢。”卢令贞皱眉道。

    “怎么可能?即便我生出儿子,孩子那么小,怎么支撑得起郡王府?”卢兴华问。

    “年龄小才听我们卢家的话。其实,我们卢家没有撇开沐白的意思,只是沐白多疑,总这样想。”卢令贞轻叹。

    卢兴华一时克化不了这么多消息。

    “沐白害怕你生出儿子。你的第一个孩子,便是沐白想办法堕掉的。”卢令贞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卢兴华。

    “不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沐白不是那样的人。”卢兴华腾地站了起来。

    “唉,你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沐白命人在你的饭菜里动了手脚。我是事后才发觉的,当即处置了相关的下人,想办法敲打了沐白。沐白向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待你。那时我还是郡王妃,他有所顾忌。可是,如今,我沦落到这种境地,他怎么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卢令贞面上露出悲伤。

    “不可能。母亲在寺院待的时间长了,想来是出现了幻觉。”卢兴华起身要离开。

    “你不信姑母可以,但是,你不能不保护好自己。吃穿住用都要小心一些。”卢令贞意味深长地叮嘱。

    卢兴华行了个礼,便往外走。

    “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男人哪有姑母待你真心。”卢令贞轻哂一声,敲起了木鱼。

    卢兴华快步到了了尘庵的外面。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抽痛。

    丫鬟扶着她上了马车。

    颠簸摇晃中,卢兴华回忆起了她痛失初胎的事。

    当时,余沐白刚刚去外地查完一桩案子,见她因有孕窝在家里而郁郁寡欢,便提出带她去庄子上散散心。

    在庄子上住了三日,回府以后,她觉得小腹隐隐有些寒凉,时不时有坠胀感,像是以往快来月事时的那种感觉。

    她有些担忧,便将此事告诉了余沐白。余沐白急忙派人去请秦大夫。

    可秦大夫还没有到,她便见了红。

    秦大夫给她开方子、施诊,忙活了半晚上,才好不容易稳住她的胎象。

    那夜正逢许卿姝难产。

    秦大夫在她这边忙完之后,才由余沐白带着,匆匆赶去了国公府。

    许卿姝平安生下龙凤胎。

    她很为许卿姝高兴,满心盼着自己也能平安生下聪明伶俐的孩儿。却不想,尽管她一直卧床不起,胎儿还是没有保住。

    想到这里,卢兴华眼睛泛酸。

    事后,姑母称几个丫鬟伺候她不利,趁她坐小月子的时候,姑母把丫鬟发落了。

    如今想来,难道真是余沐白不肯让她生子?

    当时流下来的胎儿,隐隐可见是个男胎。

    姑母盼着她生下男胎,由卢家的血脉继承郡王府,没有理由害她腹中的孩子。

    是沐白亲手终结了自己的孩子?

    卢兴华不敢想下去。

    可她还是想到,余沐白两次得知她有孕,似乎都不是很开心。

    而且,余沐白于房事上始终不热衷。

    甚至,中间有段时间,他们许久不曾同房。

    想到这里,卢兴华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沐白的身世,父亲也知道?她要问问父亲,父亲总不至于骗她。

    还有,姑母有句话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想到要防备枕边人加害自己腹中的胎儿,无边的悲凉吞噬了卢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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