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哥儿,你怎么连饭也吃不上了?”许卿姝上前,慈爱地问。
通哥儿一怔,随即显得更加羞愧:“舅母……我伯母和大哥生我气了,他们如今不愿意搭理我。”
“他们生你的气?是生你的气,还是生你父亲母亲的气?”许卿姝上前,拿出帕子,帮通哥儿擦了擦脸。
通哥儿哽咽:“伯母和大哥生我父亲母亲的气。”
因为顾成勇和盛淑雁两人作妖招惹睿王,睿王夺去了定远伯这个爵位,将敕造定远伯府收归朝廷。顾元瑛只得带着他母亲出来租了一个小宅院居住。
在抄家时中风的顾老夫人去了一趟北镇抚司,又惊又怕,居然死在了那里。
顾夫人则被气得大病了一场。
自己夫君留下了定远侯的爵位,被顾成勇两口子折腾成了定远伯。定远伯也就罢了,她咬牙认了。出于对通哥儿的怜悯,她将通哥儿养在自己膝下,将通哥儿视如己出,通哥儿在她那里过了几年前所未有的舒心日子。
可是顾成勇夫妻将这一切全毁了!定远伯的爵位没了!没了!
顾元瑛没能考上进士,以举人的身份入仕,靠着家人,得了一个八品小官,心心念念就指着袭爵,没想到,爵位被折腾没了!
顾夫人恨死顾成勇和盛淑雁了。
更气人的是,盛淑雁居然还诬赖顾元瑛,把谣言的源头安在顾元瑛身上,使得顾元瑛受了酷刑。
顾夫人更加不可能原谅盛淑雁。
如今,日子过得艰难,顾夫人恨屋及乌, 怎么都无法像以往那样照顾通哥儿了。
通哥儿在家经常饿肚子,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出来偷东西吃。
幸亏遇到了好心的掌柜,他干点活儿,能换馒头,好歹能吃饱。
“你为什么不去找我们?”许卿姝温声问道。
“我……我不好意思去找外祖母和舅母。外祖父……外祖父……还被关着……”通哥儿又哭了起来。
他去过北镇抚司,知道进那里头的人会遭遇什么。
他想,外祖父一家肯定也恨他。
何况,母亲已经与外祖父家断亲了,他怎么腆着脸去求助?
许卿姝叹息:“舅母不会因为你父母的罪过气而迁怒于你。”
通哥儿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卿姝。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还是一个孩子。说起来,你也是受害者,对不对?”许卿姝柔声问。
通哥儿猛点头。
“你觉得你母亲做的事对吗?”许卿姝又问。
通哥儿摇了摇头:“外祖父……外祖父很厉害。外祖父……是大将军,不是坏人!”
通哥儿说着,眼泪汪汪,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愿意不愿意帮帮你外祖父?”许卿姝低声问。
“愿意!”通哥儿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他又迷茫起来,“我能帮到外祖父吗?”
“你可以帮忙劝一劝你母亲吗?如果你母亲愿意把真相说出来,你外祖父就不会被冤枉了。你外祖父跟你是血亲,他一定会帮助你,保护你,不会让你连饭都吃不上。”许卿姝循循善诱。
通哥儿答应了下来。
许卿姝不方便亲自出面,便请汝南郡王牵着通哥儿去了北镇抚司。
盛淑雁见到了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通哥儿,不由得怔住了。
“通哥儿,我的通哥儿,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怎么敢这样对你?!”盛淑雁痛哭起来。
“母亲将我们家害成了这样,你觉得伯母和大哥会怎么样对我?”通哥儿对盛淑雁态度冷淡。
“他们丧尽天良!母亲就算再不好,你是无辜的呀!你是顾家的孩子!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盛淑雁气得身子哆嗦。
“也不知道谁丧尽天良。”通哥儿神情里满是嫌弃,幽幽说了一句。
盛淑雁心头一痛。
她陷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何不是丧尽天良?
这都是报应吧?
“团姐儿呢?团姐儿怎么样了?”盛淑雁急切地问。
“团妹妹在家呢。伯母病了一场,下人们更是懒得管团妹妹,我弄了吃的,就分给团妹妹一些。团妹妹最近总拉肚子,人瘦了特别多……瘦了特别多。”通哥儿声音又哽咽了。
伯母怎么会愿意给团姐儿请大夫?
他怕团姐儿撑不了多久了。
盛淑雁心如刀绞。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看看我的孩子们!”盛淑雁扒着栅栏,朝监牢外面大喊。
狱卒过来,恶狠狠地训斥道:“闭嘴!别逼我往你嘴里塞马粪!”
盛淑雁只得噤声,含泪看向通哥儿。
她该让通哥儿去求助谁?
通哥儿抽了一下鼻涕:“母亲,以前师傅教过我,善恶到头终有报。母亲,你不要再昧着良心说话做事了。”
盛淑雁心如刀绞。
“母亲,外祖父是个好人,不是吗?外祖父不会叛国,对不对?母亲,羊羔尚知跪乳,鸟雀尚知反哺,师傅教我的这些道理,难道你不懂吗?”通哥儿显得恨铁不成钢。
汝南郡王低声说:“盛淑雁,你好好想想,你的两个孩子将来到底要怎么办?你好好想想,谁有可能包容他们帮助他们?”
盛淑雁呆呆地望着通哥儿。
顾夫人和顾元瑛明显指望不上了。
汝南郡王的暗示很明白。
如果她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安国公府养下这两个孩子,并非难事。
盛淑雁心里其实非常明白,她错到如此离谱的地步,能够不计前嫌,帮忙照顾她孩子的人,只有她的老父亲。
那个从小就抱着她、扛着她、驮着她的伟岸的父亲!
盛淑雁低头恸哭不已。
汝南郡王不再多话,牵着通哥儿的手,出了北镇抚司。
许卿姝接到通哥儿,吩咐小厮伺候通哥儿沐浴,给通哥儿换了干净衣裳,命灶房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饭食。
通哥儿坐在桌案前,吃着吃着,眼泪就滴到了碗里……
翌日,北镇抚司,三司会审安国公,盛淑雁作为证人,跪在堂下。
安国公被带了进来。
他的头发,比之前白了许多许多。
他脚上戴着镣铐,走路一瘸一拐。
他整个人瘦了许多许多……
他看向盛淑雁,目光正好与盛淑雁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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