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杜婉芷的离去,胡仙仙的心中满是无力感。她喜欢掌控事情,做菜时能把握火候才能让她安心,所以她总是亲自动手料理菜式,她不相信那些只是指手划脚的大厨子能做出美味佳肴。她很气恼马鸣风,觉得他是个不合格的“大厨”,不是好地仙。
胡仙仙朝他发火:“你是不是当神仙当得太久忘了自己也是凡人?那些破规矩是谁定的?天帝吗?既然你们不能『插』手凡人的家事,那还让你们当什么地仙?是不是天庭养不起你们这些窝囊废,让你们来人间混饭吃的?”
马鸣风脸『色』紫涨着争辩道:“地仙是保一方平安,让一方少妖孽精怪的!你以为那个归老头人好?他不能斩除妖龙,这才是真正的失职!”
胡仙仙见等着轿夫到来的叶赞等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吵,越发来了精神。她生长于市井之中,自小见惯了泼皮斗嘴撂狠话,又是开客栈的,说起横话也相当顺溜。
“你多能干啊,养着这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土匪窝子!你只知道你自己不惹事,根本就不管百姓死活。你看你这身官服多鲜亮啊,是不是蟠龙寨的人纸扎了烧给你的?”
叶冠英笑着接话:“是呢,我们大当家年年都得给马真人烧许多纸钱、纸人、纸马、纸衣服。”
马鸣风气得脸上的肉直颤:“胡说!本仙一应用度皆是天庭所发俸禄,岂会收受凡人烧化的财帛?你们当本仙是孤魂野鬼么?”
胡仙仙张大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领了天庭俸禄的呀?怪哉,天庭的财物又是哪里来的?天上也种地耕田?”
马鸣风见胡仙仙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口吻,也面『色』缓和:“俗语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神仙、佛、菩萨、罗汉等,皆受世人供养。”
胡仙仙一撇嘴:“还是要我们这些让你们瞧不起的凡人供养。早知道你们是光吃饭不办事的,就不供香火了!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主呢。我说怎么会那么多人成天想着,修真炼神,原来修成了就可以光享受香火不做正经事。”
这话说得归冲虚脸『色』也难看起来,低声说:“修真是为修得大道、求得长生,最终与道相融。我等修道之人追求的是天地大道,而不是来为凡人解决些微小事的。”
胡仙仙“嚯”的一声冷笑:“你帮他说好话?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怎么不帮你?连本体的壳儿都被人占了,受这么多欺负,天上的神仙怎么也不帮你?”
归冲虚小声解释着:“上次多亏马真人借阴兵一千才能得胜,天庭有规条,地仙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管辖之地的。而我惧怕天庭责罚也一直没有上奏所受屈辱,并非天庭不管妖龙为恶之事。”
“规条?”胡仙仙一下想起慎郡王瞻前顾后的样子与宜州孙知府空有豪情却不能参与剿匪的事,心里的无名怒火“噌噌”直蹿。
“人间的帝王要定那么多给坏人找借口,给好人设绊子的破规条!天帝也是定些破规条,烂规条!没这些『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大家都还能过得舒坦些。”
叶冠英他们都听得直砸舌,佘日茫嘴里发出“嘶嘶”的阴笑声。
佘日茫走到胡仙仙面前说:“胡姑娘说得真是叫我觉得痛快!既然胡姑娘如此痛恨那些陈规陋习,不如就随我修行,我绝不会拿那些规矩来说你。”
胡仙仙既已相信归冲虚是老龟所修成,也就明白这世间有许多人本非人类,她早注意到这佘日茫与人不同,虽说不清是如何不同,她也知他并非人身。
她故作谦虚地微笑:“谢佘大师厚爱。可我呢,并不是觉得那些规矩是陈规陋习才说,我就是……就是心里窝火,拿他们来当出气筒。佘大师,我这会儿又觉得你让人看着更可气,我可不以拿你撒气呢?”
佘日茫脖子猛地一昂,眼睛瞳仁发出金褐『色』的光芒,胡仙仙见他这样子有一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直视他。
叶冠英和那女子见他这样子都吓得变了脸『色』,叶冠英看胡仙仙一眼,对身边女子说:“赛英,你去扇她嘴巴!哥是男人,不好动手。”
胡仙仙明白叶冠英这样说是想让自己服个软,免得引那佘日茫动怒,可她哪是个肯服软的人?
她脖子一梗,讥诮笑言:“比脖子硬啊?姑『奶』『奶』的脖子也不是软的。叶冠英,你不用拿话别他,他想要动手的话也不会顾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面子。”
佘日茫眼中的光芒褪散,他对叶冠英说:“你在担心她?放心,我不会杀她。我清楚她的来历,她不该由我来杀。”
他远远望向青龙山,“她的对手可比我强大得多。轿夫找来了,我们先做正事。”
叶赞带着四个轿夫赶来,起轿向前,叶冠英三人也随之而去。
胡仙仙听着佘日茫的话有些纳闷儿,而马鸣风意味深长的看一眼胡仙仙,她觉得这些人真有些奇怪,好像跟自己很熟似的?
她见马鸣风就要消失,忙拉住他:“你不许走!你是神仙,不管家事,可要管恶人,是不是?那个什么,叫什么蒯殿聪的是个大坏人,你去减他的寿!”
说着胡仙仙就高兴起来:“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呢?你减光的他的寿数,他死了,不就什么事都好解决?”
马鸣风根本不理会她说什么,衣袖一拂,就化作紫烟消散。
胡仙仙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归冲虚,都不明白怎么明明拉紧马鸣风的,他还是突然就不见了。
归冲虚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也要走。
胡仙仙拉住他,带点儿撒娇的口吻说:“归老伯,你们神仙怎么都那么小气呀?”
归冲虚叹着气:“你说的事根本是无稽之谈。马真人不能减他人寿数,那是冥界的辖属范围。就算马真人有那权力,他也不能无故减人寿数。就算那人罪恶滔天,减的寿数也不会正好在杜小姐嫁过去之前。你想,若是寿数刚好减到杜小姐嫁过去刚生了小孩儿,她丈夫就死了,那岂不是惨上加惨?”
胡仙仙也无话可说:“神仙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真是没意思。做人难,做仙难,做妖不知怎样?”
“也不怎样”,归冲虚淡淡地说:“佘日茫就是金蟒妖,他不肯皈依道门求取仙位,本想图个自在,可他也自在不了。妖以武力论尊卑,争斗之时更加血腥。”
就在两人说着这些时,一道青绿『色』身影急『射』向抬着杜婉芷的那顶轿子。
胡仙仙见这身影潇洒灵动,猜测是有高人来救杜婉芷,她心情激动起来。
因她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急着要冲上前去,归冲虚拉住她:“别去,我不能过界。”
胡仙仙甩开他,飞快地跑起来:“你不能出辖属范围,我又没限制。”
归冲虚见她已经跑远,看着她的身影在山间小路消失就直跳脚,“我过不去,谁保护你呀?你要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程真人交待?”
恰在此时一道蓝『色』身影从归冲虚身旁掠过,吩咐他:“你且回去,此事我来处置。”
归冲虚听他言语知道他是程浩风,既然他亲自来了,他也就放心地回自己的土地庙。
胡仙仙追上他们时,那个身着青绿『色』道袍,手持紫青『色』洞箫的人已将杜婉芷从轿中牵出。
杜婉芷在他身后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而蔡『奶』娘跪伏在地上口称:“谢大仙救我家小姐。”
佘日茫的眼睛此时完全变成了金褐『色』,他用尖利的声音说:“秦沐风,你强抢凡人未婚妻,不怕天庭责罚吗?”
秦沐风手中洞箫一一指过对方众人,声调很低却字字带着威压:“我乃海外散仙,不受天庭辖制。谁要阻拦我带走芷君,我让他魂飞魄散!”
对方其他人早已退却,佘日茫身子一抖,横飞入半空向秦沐风冲过来。
秦沐风一手仍拉着杜婉芷,一手将洞箫竖立破空一划……只听洞箫发出难以形容的跌宕之音,佘日茫本来去势凌厉的身体定在半空中难以寸进。
胡仙仙看着秦沐风呆呆地想,程浩风、叶冠英、慎郡王都算美男子了。但跟秦沐风一比,程浩风清逸中有些书呆子酸气,叶冠英俊朗中有些故作风雅的匠气,慎郡王温雅中有些少年老成的暮气。
秦沐风是卓然绝尘、风度潇逸!胡仙仙心说,若是他来找我,我还信他是神仙。
胡仙仙脑子里冒了很多想法出来,但其实不过一瞬间。等她出神又再回过神的时候,程浩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已然挡在秦沐风和佘日茫中间!
“六师弟,你不能带走杜姑娘。”
秦沐风如水目光在程浩风脸上凝为冰刺,他还没说出什么,胡仙仙已抢先向程浩风发难:“你凭什么阻止他?你算什么神仙?哪有不帮自己师弟反帮妖怪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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