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厅,在通往柴房的拐角处,程浩风拉过胡仙仙的手,捏捏她小指。
“不论他们提出任何要求,都要依我安排行事,不要擅自做主。”
胡仙仙点头答应他,他这么说应该是猜到他们会提些苛刻条件。
柴房内,凌若风斜踞柴垛之上,见他们到来,傲然冷笑。
“想打探更多消息?”凌若风挑眉看着程浩风,“那你就进柴房来,只能你自己进来,我只悄悄告诉你。”
“要说就说。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到我想知道的一切。”程浩风面不改色,她的利诱对他没作用。
“那我要说的事和她有关呢?你若是解决不好她的事,她有可能一命呜呼。"凌若风斜瞄胡仙仙两眼,再细观程浩风神色。
“你到底要怎样?”他神色如常,威逼的作用也并不大。
"我要你单独来见我。”凌若风再一次提出要求,神情已有些显得羞恼。
程浩风转身就走,胡仙仙也跟着转身。阿琐讥笑凌若风:“你不是说抓住了他把柄,可以任你拿捏吗?还是拿捏不住啊……”
凌若风抬脚踢垮柴垛,恨声道:"程浩风,你会来见我的!鬼王半个月之前曾见过一个神奇的人,他就是末神扎措!他们的谈话与胡仙仙有关,你真的不想听?"
程浩风脚步略滞,胡仙仙洒然一笑:“去听吧,我才不想在这儿受气,还是去找婉芷喝茶舒坦。”
说完这句话,她就凌空掠起,掠行往客房之旁的小花园。
程浩风返回柴房门口,凌若风要他进入柴房才说,他也依她所说照做。
“扎措说过他在胡仙仙心上下了咒,想知道是什么咒,想知道怎么解,就得去见他是不是?"凌若风浅笑着,靠近他两步。
“多吉喀勒会带我们去,这些事与你无关吧?”
“多吉喀勒会带你们到那个地方,但若是没有我同行,你们见不着人。”
程浩风勾唇而笑:“你诳我?是扎措他们指名道姓要见我和胡师妹,又怎么会见不着人?”
"在他们的地盘儿,完全可以他们见着你,而你见不着他们。他们能够通力协作,我也有功劳,让我带你们去见他们就是给我的奖赏,没有我带路,你又怎么见得着他?”
程浩风的神情有些凝重起来,他发觉自己又掉了次陷阱。
阿琐听着听着就浑身瑟瑟发抖,气愤、心寒、悔恨等等情绪激烈翻腾。
阿琐声音都变调了:“你早知道他们真实身份,是不是故意不提醒我?他们刚到别园的时候,我被他们耍得团团转,你还当好戏看吧?是故意要我出事儿,你们好找到挟制他们的机会?我算什么?啊?……”
“你算个鱼饵。对于争斗双方来说,你都只是个鱼饵。”凌若风唇角下撇,眼神中满是鄙夷。
“呵……你不断引我怨恨的矛头指向胡仙仙,也是借刀杀人?”阿琐揉揉太阳穴,凄然自嘲:“我可真傻……我这种小妖怪,在知道他们真实身份,你又已经现身的时候,就该缩在后面算了,还跟着你瞎闹什么?”
凌若风冷冷答道:“我说的那些话能让胡仙仙心里纠结,又让你对她产生怨恨,我就是想看看你们会怎么斗。呵呵,你们斗得很好,没叫我失望。”
阿琐先是眼神愤怒,既而眼神空洞,她匍匐而行缩到墙角,再不说话。
程浩风漠然扫视她们两眼,问道:“你说的带我和胡师妹去见扎措——算他们给你的奖赏,到底什么意思?”
“三师兄,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我只会对你顺服,其他人哪里能利用我?可惜,你在义庄说的那些绝情话,让我彻底清醒了!我凌若风不会因为任何人变得卑微,即便是你!”
说到后来,凌若风声音尖利起来,怒指着程浩风说:“我要让你们看到,我的实力总有一天会无人可以匹敌。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受的苦难、受的委屈,都只是因为你?在义庄那件事,是我最痛苦、最落魄的经历!"
凌若风说得鼻子发酸,她仰头片刻,忍回泪意继续说:"我如今只要看得见的利益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变得愚蠢。哼哼,不给我什么有利条件,我怎么会愿意给他们卖命?”
她语气缓下来,眼波含媚问他:“你知道他们给我的是什么有利条件?不知道吧?是你们去了之后,他们会把胡仙仙留下来……”
凌若风自问自答,程浩风猛挥了挥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拧眉怒问:“他们要迫使胡师妹离开我?你是认为只要她离开我,你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就算我没有机会接近你,能让她远离你,我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程浩风退到门口,恼怒又惋惜地说:“四师妹,你怎么变成这样?以前你事事都要强,处处占上风,但还不至于只考虑自己。我对你没有爱慕之心,但还是很敬佩你。可你如今完全成了怨气冲天的泼妇……”
“我变得如今这般,还不都是因为你?哼哼,且不论我如今是什么样子。我再次提醒你,你心上那个小狐狸精的命……危在旦夕!”
程浩风重重关上门,拂袖而去。他没有立刻去见胡仙仙他们,而是独坐花园角落大石头上想事儿。
凌若风所说胡仙仙有性命之忧的事,是指她所中的咒。这咒到底怎么回事?他对于儒释道的术法都学有所成,就算是蛊术也有了解,可这“咒”是什么?
若是想要某人怎样,就诅咒某人怎样,这都能应验的话,还修文习武、炼丹采气那么麻烦干什么?使劲儿念咒不就行了?
他思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但是,他确定他们会伤害胡仙仙。所以,不能让她一同去。要怎么样才能不让她去,而又可以有理由敷衍他们?
一再受制于人,郁怒在心,很想乱砍乱杀一通,可那么做了也是无济于事。
程浩风起身召出墨冰剑,舞剑解忧。他没有按套路起势,而是不停地挥剑使出劈、刺、抹、斩等攻击招数,摒弃拦、架等防守招数。
已是酉时,日影西斜。柴房之外的僻静拐角处,本是已由炎热变得凉爽,剑气所携的怒火又让此处变得如蒸如烤。
剑气带起劲风,枝摇叶落。渐渐的,只见剑光闪动,劲风轻微起来。剑意之怒渐消,剑意之寒愈胜。
程浩风舞剑之速越来越慢,人与剑融入的杀气却是越来越浓。
舞剑的同时,他脑子里不断地冒出问题。一会儿想要有自己的可靠势力就要招兵买马,招兵买马的钱从哪儿来?变出的金银财宝也是真的,但有损阴德。变出的钱财数量太大,甚至会因影响凡间金融秩序引来天罚。
一会儿又想,或许可以凭借强大的法力开派收徒,那些徒子徒孙都是自己势力。只是,培养这些后辈是费时费力的事,等培养一批人才出来,要做什么都晚了。
一会儿又想,还是照原计划辅助韩泽熙登基,借助他的力量最快捷可行。可是,韩泽熙毕竟只是紫微星君一魂一魄所塑,对自己并非完全的信任,怎么样才能让韩泽熙对自己言听计从?
程浩风挽了个四方出击的剑花,立身收势,脑海中渐有后续安排,不再杂念丛生。
他走到客房所在小院之外,胡仙仙、秦沐风、卓无傲、杜婉芷在小花园中闲聊,正说着他。
他止步月洞门外,隐藏气息、敛声屏气偷听他们谈话。
卓无傲转动着手中茶碗,若有所思地问:“三师叔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啊,人的情丝也可以剥离出来?"
“我们的确不行,只有他可以。因为他的本身来历就是集天地万物多种情感化身而成,这是从有情到无情的一种命运转换。普通人要是剥除感情,可能就神魂俱灭了。”
秦沐风对他说着,眼角余光瞟向胡仙仙。
胡仙仙有些呆愣地盯着桌上茶碗,杜婉芷轻拍她的手:“胡姐姐,即使如此,程师兄还是对你很好啊。”
“哦……”胡仙仙依程浩风交待只告诉其他人他们解除误会,程浩风知道了最后斩情丝的事;没有告诉别人程浩风还有一缕情丝封印在慧心玉剑中。
他们不是不信任秦沐风等人,是真怕再出难以预料的变故。
杜婉芷拍她,她等自己完全回过神来,思索片刻后才答道:“好,只要是他,怎么都好。只不过,还是有些许不同,他的眼睛里少了很多东西。以前,像星海浩瀚,如今像古井无波。”
程浩风听得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眼角,他自幼年起就常在昏暗油灯下读书认字,眼睛有些近视,后来修道有成就治愈。
虽然治愈了,可用眼的时候还是会惯性地有些近视眼表现。还以为她会嫌弃自己那些细微动作,没想到在她心里这双眼睛包含很多重要意义。
对于胡仙仙的说法,秦沐风颔首同意:“是有些不一样。三师兄以前做事想得很周全,会尽量避免牵连他人。如今做事考虑得也多,但考虑事情后果和他人利益考虑得少,更多考虑的是如何去实施,如何达到目的。”
程浩风嘴角轻弯,六师弟说得很对,他如今的确是这般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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