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盆本有很多事需要处理,粗心的小碗没有注意到他倦容满面,急于解决自己事情的菱妹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关心。
衙门提高税收,其他地主都是提高佃户租金来应对。他去收租时,见佃户们因今年水灾减产,就不忍加租。
他父母知道此事后,不同意这么做,关键不是钱的事儿,是这么做会引得其他加租的地主不满。他好说歹说,说通父母明年再加租。
没想到他家不加租的消息传出去,就有佃户退了其他地主的田,非得要来租他家的田。这样的事连续出了几件,有脾气不好的地主上门来骂他假装好人,实际为了抢地盘儿。
因了这些事,他父母也埋怨他处理得不好。
他的心真已很累,渴求着有人安慰,却遭到更彻底的打击。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只对别人说是感染风寒。等身体稍微好些,就去找父母,说不要再提和菱妹的婚事。
小盆父母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愿娶菱妹,反复劝说他。菱妹父母知道此事后,认为肯定他是瞧不起他们贫贱。
他强忍着心痛说就是嫌他们贫贱,双方父母只得不再提亲事。
又过了几天,玉公子在离开前,和菱妹互诉衷肠,相约白头。可谁知两个月后,玉公子来提亲,菱妹父母却不肯答应。
菱妹父母对嫌他们贫贱的事始终耿耿于怀,连小盆都嫌弃他们,那嫁进城里,更会被婆家瞧不起。
她父母硬要把她嫁给村里一个猎人,她想着若是嫁给猎人,那还不如嫁给小盆呢。她坚决不答应,她父母就锁她在房里。
她千方百计传信给小碗,小碗得知此事后,想方设法帮助她。最后以自己将要出嫁,需要伴娘为名义,接了菱妹陪自己做出嫁准备。
菱妹央求小碗帮自己逃去找玉公子,小碗自己也分身乏术,无奈之下去找小盆商量这事。
小盆看看妹妹乞求的眼神,再看看心上人期待的眼神,心中苦笑:难道命运注定自己不但要放弃她,还要助她私奔,将她送给别的男人?
他很想拒绝,又终究没有拒绝。他把菱妹藏在运稻谷的车厢里,让小碗撒谎稳住其他人,悄悄把菱妹送进城。
进城后,菱妹不想灰头土脸的去见玉公子,小盆又带她先去客栈洗浴、换装,再送她去了玉公子家。
见到玉公子,菱妹欢天喜地的扑过去,两人都没看到小盆黯然转身离去。
又过了半年,因小碗嫁给了县令的公子,夫妇和顺,小盆家的地位在村里增高。
小碗又在公爹面前提起起加税引得地主加租,佃户们日子过得更艰难的事,县令决定上奏朝廷减税。
减税的事几经波折办成,县令受到了皇上亲笔题辞嘉奖。小盆家的亲眷们都喜气洋洋,只有他闷闷不乐。
他闷闷不乐的原因是听说菱妹过得不好,他放手成全她是想让她过得愉快,可事与愿违,这让他自责当时没有坚持。
菱妹的父母因了女儿之事,没脸在小盆家继续帮工,辞工后日子过得越发艰辛。
小盆想打听菱妹的事,买了礼物去探望他们。他们先是关上院门说,没脸见他,让他快走;后来经不住他几次三番来劝,只得开门让他进屋。
说起菱妹的事,她父母一边骂她,又一边为她目前处境担忧落泪。
玉公子的父母都体弱多病,家产已经耗得只剩所大房子了,偏还要摆大户人家的谱儿。菱妹建议把空荡荡的大房子卖了,另买座小院儿住,多余的钱就可以做生意增加收入来源。
玉公子和他父母都不同意,说是祖产不能随意变卖。菱妹又建议将大院子隔开,租些给别人住,收些租金。
他们还是不同意,说是高贵人不能和那些下九流的人住在一起。
可他们家已败落得请不起奴仆,那么大个院子,光是打扫就得费很长时间。玉公子父母不帮着打扫不说,还嫌菱妹打扫得不干净。
菱妹任劳任怨的做家务,可玉公子得的俸银都用来买衣饰,交到她手里的钱少得可怜。
菱妹说他不用太在意衣饰如何,他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打扮得鲜亮才能交好运。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令她父母忧心的是,菱妹和玉公子一直没有正式拜堂成婚。
小盆知道这些后,就送了钱财给菱妹父母,让他们办些好嫁妆,然后去催玉公子办婚礼。
过了几天,菱妹父亲进城回来,就焦急地去找小盆,让他救救菱妹。
原来她父亲进城催婚才知道,省城有家大富户的小姐见玉公子俊美风流,就看上他了。这大小姐是独生女,要他入赘,连他父母都可以同去省城由她家奉养。
玉公子的父母要赶走菱妹,菱妹想见玉公子当面问个清楚,可他就是躲着不露面。菱妹说不见到他,她就绝食,已经绝食两天了。
听闻这些的小盆并没有因为她负了自己,如今又遭了报应就高兴,他反而为她心痛无比。
他找到哥哥和妹夫帮忙,揪出藏起来的玉公子,逼他说清楚到底怎么处置菱妹的事。
玉公子见了菱妹后,一口咬定自己并不喜欢她,是她非要缠着他、赖着他。
菱妹气得晕了过去,小盆把玉公子打了一顿,然后带着昏迷中的菱妹住进客栈。
他请大夫给她医治,给她端汤送水,待她好转后,又送她回家。
菱妹成了村里人的笑柄,他耐心安慰她。别人说他傻,他只是一笑置之。
有一天,她问他嫌不嫌弃她,要是不嫌弃就嫁给他。他心头狂喜,却说不话,只是不停点头。
他们成婚后,平淡过了一年,但因菱妹身体弱一直没有怀孕,小盆父母渐渐对她不满。加之过去的那些事,就经常指桑骂槐的说她。
春节过后,小碗与丈夫带才满三个月的婴儿回来拜年,小盆父母十分热情的招待。
见了那胖乎乎、粉嘟嘟的小外甥,小盆抱起来就不肯松手。在热闹喜庆的大家庭里,菱妹就像是个多余人,她神情落寞坐在角落里。
往常这种时候小盆总会去安慰她,但他此刻只顾了逗孩子玩儿,没留意到她,她就对他生了怨恨。
小碗的公爹升官了,不是县令而是知府,她丈夫也去了省府典狱司衙门当差。小碗生活美满舒心,本来微胖的她就发胖到身材走形。
看着笑容满面的小碗,菱妹恨恨地想,凭什么样貌不如自己、手也不如自己灵巧的小碗过得那么好?
几天相处下来,她都暗里仔细注意着小碗一家,终于让她察觉小碗不那么如意的一面。小碗夫君经常以开玩笑的口吻讥笑小碗身材,话里虽还没透出厌恶,但已对小碗表露不满。
菱妹敏锐感知到这点后,就刻意挑选紧身些的衣裙穿,没事儿就在小碗夫君面前晃悠。
小碗夫君清楚菱妹的过去,他心里有些鄙夷这样的女人。可菱妹早不是当初为了心上人犯傻的村姑,她知道他鄙夷她,却更相信自己能诱惑他。
有些人就如罂粟,明知她妖娆的外表下有颗带毒的心,还是忍不住想靠近、想拥有。
人往往过份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以为自己可以在满足好奇心,享受激情后,还能干净利落抽身而去,却往往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小碗丈夫和菱妹鬼混在了一起,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不能让小碗发现,可又偏再多犯错一次。
在小碗丈夫横下心决定必须要结束荒唐关系的那天,小碗撞见了他们孤男寡女在屋内。
其实那天他什么都没做,他想镇定掩饰,可菱妹哭喊着挡在他身前:“不怪他……不怪他……是我先勾引他的……”
这么一来,他再也没有掩饰的必要了。他也明白小碗会突然出现,其实是菱妹故意走漏风声。
小碗大吵大闹三天,三天后她丈夫以为事情算是了结,可谁知不再哭闹的小碗自请休书一封。
小碗丈夫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分开,坚决不同意。他为了挽回小碗,就把丑事告诉了小盆,说仍旧各过各的,他要带小碗去省城,从此再不往来。
小盆只知道妹妹和妹夫吵架,并不知道事情原委,小碗为了避免二哥伤心,一直没明说菱妹的事。
听到这般真相,小盆如闻晴天霹雳。不管菱妹怎么伤害他,他都可以忍受,可是连小碗都伤害,他不能忍!
小盆当即去质问菱妹,听她承认后,他神魂若丧,木然的让她滚出家门。
她说自己可以不要任何钱财,但总得让她带些日常使用的东西走。想着以后见着她的用品难免心酸,他准许她收拾些东西再离开。
菱妹静静的、慢慢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他看着她身影在眼前来来回回,压制住的心痛感再难压制。他只得走出去,去了个小酒馆借酒浇愁。
平时很少饮酒的小盆喝得烂醉如泥,开酒馆的老伯与他相熟,就让他在后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老伯叫醒他时,他还因宿醉而头痛。可急于想知道菱妹到底去了哪里,他就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匆忙赶回家去。
回家后,菱妹早已不在房中,她带走了她的日常用品,也带走了他的心。
他整颗心空落落的,浑浑噩噩过了大半个月,小碗突然回来。
小碗一回来就骂二哥糊涂无能,父母赶忙来劝说。父母还不知道那些龌龊事,菱妹离开了,也只以为是小两口吵架,她赌气回娘家。
小盆拦着小碗,让她为父母身体着想,别再说。
“别说?二哥,你知不知道发生了更可怕的事?你呀……你不光丢了老婆,你连房子和田地都丢了!没有了……我们家啥都没有了……”
小碗的话惊得他们母亲翻了翻白眼儿,“咚”的一声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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