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行动不自由,程浩风的属下确实对多吉喀勒算优待,优待得士兵们和鬼金羊一族族民都羡慕他了。
因要整族搬迁,该拿的、该扛的、该运的东西可真不少,鬼金羊族民能变人形的不多,修为高的更少,为了减少意外发生还得尽快赶去葬鹰谷,那份苦累可想而知。
程浩风只带了十几个亲兵来帮忙,这些兵为了展现英勇无畏还大公无私的形象,只得脏活儿累活儿抢着做,比打仗还累。
反观多吉喀勒呢?坐在马拉的木头囚车里,有人送饭送水,想睡就睡,想坐就坐,不高兴了还敢污言秽语骂程浩风。
其他人别说骂了,连羊族长和程浩风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微弓着腰不敢直视的。
可多吉喀勒会认为过得好吗?似乎优待的背后,定有阴谋,程浩风只是简单送他来葬鹰谷囚禁吗?
多吉喀勒骂程浩风是因怕他,怕极了才骂,盼着给他个一刀痛快。
他怕死,但比起未知的遭遇也没那么怕了,对于他而言死不是人生终点,扎措还可以帮他投胎转世重修,可天知道程浩风会怎么对他?
他总觉得程浩风温和有礼的笑容显得狰狞,让他恐惧,每时每刻都觉得毛骨悚然还得假装镇定也累啊。
休整一夜后,在蹦蹦带领下准备正式进谷,多吉喀勒没来由地心慌,他无法再淡定了,求士兵通传要见程浩风。
“你是要在葬鹰谷设陷阱引老祖宗来救我?你不会如愿的,说实话,我老祖宗子孙无数,不在乎多我一个还是少我一个。别白费力气了,要杀要剐快点儿动手!”多吉喀勒以前泛着枣红的脸膛已变得苍白,眼神里是满满的疲惫颓丧。
看到他这副样子,程浩风很满意,笑说:“你家老祖宗才喜欢拿别人的亲人来要挟吧?我还不屑那么做。放心,我说了只是把你囚禁在葬鹰谷,绝对说话算数,不耍花招!”
多吉喀勒还想套话问出到底如何处置自己,可程浩风不再和他多言,安排进谷之事去了。
葬鹰谷,谷长两百多里,从东边悬崖到西边悬崖最宽处相距五十多里,最窄处相距十几里,两旁悬崖有陡峭处也有些平缓处,山顶是冰雪覆盖,谷中则温暖湿润。
谷底一条深深裂隙常年白雾漫漫,那雾气阴冷异常,比山顶的冰雪还冷。
这葬鹰谷在西北高原已是地势低了,那裂隙更是低了再低,要是裂隙直达地心不是该冒热气吗?
程浩风飞于半空,察看四周地形,很多问题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此来有三个目的,一是帮鬼金羊一族安居在此,兑现承诺并结个盟友。
二是要为鬼金羊一族和蹦蹦的雄鹰族群弄个稳当守护之法,带多吉喀勒来便是为了设法不使外界侵扰。
三是探探谷底裂隙,看那下面到底有什么,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并无寻幽探奇之心,他是得知蹦蹦执意认为他在裂隙之下才想去探探,难道裂隙底下有他自己的气息?
葬鹰谷中比番邦其余地界暖和,又正值初夏,满目只见青苍翠绿,深谷从上而下慢慢收窄,因上面极宽,身处谷中也不觉得憋闷。
羊族长安排族民们选址搭帐篷,准备安家落户,蹦蹦则带领雄鹰们盘旋飞绕,以高声鸣叫威慑其它鸟兽不许来欺凌鬼金羊一族。
程浩风暗暗嘱咐一个可靠士兵,在他发出信号后悄悄放了多吉喀勒,虽然不解其意,士兵还是听令。
细看地形后,程浩风看到葬鹰谷之上是雪山冰崖,要从上而下进谷不容易,崖壁上又有很多鹰巢,雄鹰可以示警,防守能稍薄弱些;进谷的南北两个谷口,北谷口离山很近,又有一条山涧从旁流过,地势险峻,也能稍微不防守那么严;南谷口则正对向汶山城,离汶山城到逻都的官道只有五十多里,必须要防守好。
要守护葬鹰谷中一切,还得布阵,但不能像鬼金羊以前的聚居地那般完全隔绝外界,程浩风设了两个阵,一个是简单的遮蔽阵法,一个是从内开启的特殊阵法。
简单的遮蔽阵法能使法力低于程浩风的修者看不到葬鹰谷入口,要强行破阵也会被反弹,很多修行宗门皆有此种阵法,能有守护作用又不会隔绝天地灵气。
只是呢,这种阵法简易,遇上比设阵人功力高的能够破阵,遇上精通阵法的人也能破阵,甚至山水发生大的地理变化还会使阵法不攻自破。
所以程浩风在遮蔽阵法之外又暗设了一重从内开启的阵法,平时关闭,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开启,开启方法由羊族长和族内少数忠诚可靠的族民掌握。
布好遮蔽阵法后,程浩风在西山崖一面坚硬石壁前悬停,掣出墨冰剑挥出,寒光几闪,凿出几个石洞,往洞中各投了几枚万人钱,再从山顶移了几块巨石入洞补好。
万人钱,是经很多人转手用过的铜钱,沾的阳气重,且西属金,金的刀兵气与阳气配合,所有阴魂阴物皆不敢靠近。
其外补了巨石,远看石壁无变化,实则有变化,变与不变之间,阵法的兑位定了。
程浩风又飞向东边山崖,左手掐诀,右手以剑指天,口诵引雷法诀,倏然飘来三朵乌云,转瞬一道闪电劈出,劈中一棵横斜出崖的大松树;紧接着第二道闪电劈出,劈中凸出崖壁的一块岩石;第三道雷又劈出,劈中程浩风扔出的一根铜棍。
松树被劈裂两半而没枯萎,岩石被雷电灼出数道焦痕而没碎裂,铜棍带着无数细小蓝紫色电光飞射向崖壁又没入其中,电闪雷鸣之中震位成!
程浩风又飞向北边山涧旁,朝偏西北的入谷处山壁接连射出数枚金钉,金钉没入山壁中不可见,乾位已成。
又在入口处另东北边的山崖悬停,连挥几次墨冰剑削下,石屑乱飞中,削出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艮位成。
再飞入山涧中,催灵气灌注入剑,面色微沉猛地将墨冰剑斩下,剑光暴长几里长,剑光所及劈开了条深沟,因地势比原本山涧稍低些,涧水全改道流入深沟,出几里外又再流回原河道。
改移涧水流向,此地正北之水势改了,坎位布好。
程浩风手腕一旋,提剑顺向身后,斜飞向南而去。
湛蓝天空下,身着一袭湖蓝道袍的程浩风身形飘逸,他刚落身在谷口处山崖旁,多吉喀勒绝望干嚎着从半空中歪歪扭扭跌下。
“你要干什么?故意让人放我,再又来截击我,到底要把我怎么折磨?”多吉喀勒朝程浩风怨愤高喊。
程浩风眸光淡淡瞥他一眼,默默在谷口东南边崖上几丛黄栌灌木上留下灵气印记,以此定了巽位。
再在谷口西南边崖上以气御来几坨泥土,包入锦帕中,递向多吉喀勒。
多吉喀勒惊恐退了几步,不敢伸手去接,他吓怕了,在程浩风默默做事的时候也不敢偷偷逃跑。
不接,好!程浩风唇边挑起狡黠笑意,抖了抖锦帕,泥土再散落回崖上土中,如此便是坤位已成!
心情大好,他笑看已软瘫在地的多吉喀勒,再猛一转身,左手食指和中指向虚空中并指一夹,捻张火符在手,扬手出符,正南谷口上空爆燃熊熊烈火!
程浩风又回身发出几道灵气,解了多吉喀勒气海的封禁,得以重有灵气后,多吉喀勒也没有御气攻击,而是颤抖着说:“你……你是要我用当阵眼?好狠辣阴毒的算计!可你……你别忘了当初在泰兴发的毒誓,那有胡仙仙当见证的,你要逼我上绝路,只怕你也会违背誓言,弄得所求全落空!”
所求全落空,这是程浩风最害怕的结果,比之身死魂消更让他害怕,然而,他无惧多吉喀勒威胁,朗笑而言:“我说过不会置你于死地,更不会让你魂飞魄散,说到做到。”
话音未落,程浩风应手化出黑绳拴住多吉喀勒,抛向那团烈火中。
惊恐万分又疑惑万分的多吉喀勒挣扎不休,还是无可避免扑向烈火,火光映得他的瞳仁中也似跳跃簇簇火焰。
黑绳消散,多吉喀勒完全落进火中,可想像中的灼痛感没有传来,甚至连一点点热度也没有……但山谷和程浩风皆在眼前消失,只有无尽火海翻滚。
阵眼定,离位成,整个阵法启动,多吉喀勒消失不见,仿若世上从来没有这个人。
程浩风负手而立,昂首向天一笑,傲视苍穹,豪气顿生。
回到谷中,程浩风到羊族长的帐篷里,将此阵命名为“裔血离火阵”,给他讲明开关之法。
平常之时,此阵只有遇到强行进谷会示警的功用,所有人都看不见多吉喀勒,但用火符烧食物给多吉喀勒吃能让他吃到。
若遇到强敌来袭,用鬼金羊一族的鲜血催御火符启动防御大阵,能使多吉喀勒现身出来,阵法会变得坚固异常,除非是搬开两边山崖,移开北谷口山涧,否则法力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强行破阵。
这裔血离火阵的正规破阵之法是杀了多吉喀勒这个阵眼,并把他炼化入坎位定阵之水中。
平时因阵法原因,多数人看也看不见多吉喀勒这个阵眼,看到了也未必能想到他是阵眼,想到了也未必敢杀他。
因他当过番邦国师,还是扎措留下的后代,他自身只是因阵法所困才逃不出,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并且他身份背景也令人不敢随意杀他。
纵然有胆大又聪明的人算出多吉喀勒是阵眼,又杀了他,要将他炼化入坎位定阵之水也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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