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引鱼上钩,提前修个地下石室,洛玄心这是多深的城府?不过她平时并不擅长谋算啊。
程浩风捏了捏眉心,让白回风不要再多想多说,由他来弄清此事。
谈了一会儿,又让大家都各自回去歇息,他需要冷静分析,才可以理出头绪。
第二天,他请蔡宝华带他去看了那个石室,再问了山门处的守门人,又问了玉真宫的仆妇,弄清了石室的修建时间和修建过程。
冬月初三晚上,洛玄心急匆匆去找管修造的人,让他在两个时辰内请齐石匠之类修房建屋的匠人,工钱按最高的价给。
当晚,守山门的人便看到工匠陆续上山,还运了各类材料。
库房那边平常去的人原本就少,洛玄心又让一名仆妇在那周围支开要去的人,因此山上多数人并不知道那里在修石室。
石室修在地下,本来就不显眼,还很隔音,到后来有些人发现了,洛玄心又让他们不许往外说。
蔡宝华天天东跑西跑到处玩儿,又不细心;蔡莲君是不会透露这些的;白回风没有住在那边,因此程浩风他们无从知道赶工修石室的事。
不知道赶工修石室的事,等发现了石室,看到了渡心浮舟,也不会怀疑有诈。
冬月十二,赶工建完石室。
只是一个陷阱,不需要建得多精美,程浩风去查看时,看到很多石块上的碎石粉都没擦干净。
为了让他们相信渡心浮舟是在那里,洛玄心还做了细节安排,比如把真的渡心浮舟放在了那里。
那天林芷君跌下渡心浮舟,程浩风只瞥到一眼,但他猜出林芷君所盗的是假货。
白回风她们偶然看到的是真渡心浮舟,随后,洛玄心不愿用真货冒险,换上假货。
等林芷君去盗时,因先前已确定过是真的,再加上心情紧张、时间紧迫,来不及仔细查验就带走。
要是盗走了真的渡心浮舟,林芷君要逃,还未必能拦得住她。
这一切算得非常准,不可能是占卜,再灵的占卜也不会将具体细节把控得如此好,只能是洛玄心对他们的计划已了如指掌,才做好安排。
但是,连白回风和马鸣风、秦沐风都只知道计划的一部分,谁会透露消息给洛玄心呢?
不可能是段梦柔和林芷君,原计划失败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再者,要是她们透露的消息,洛玄心多半都不会信,更没可能依着她们要求想计谋。
想了很久,程浩风想不出那个搅乱他计划的人是谁,烦闷不堪,决定去找臧玄蛟问问。
到了镇龙囚玄阵旁,程浩风讲出事情,臧玄蛟随口敷衍几句后,让程浩风自己多想想。
程浩风的脑袋里一团乱麻,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要坐等黄费的事被别人发现,然后被抓走抵命!或是从此四处逃亡?
他杀黄费,是要撕开几个大门派、大家族的裂口,针对秦家时能更容易些,不是为一己私怨而冲动去杀!为何事件发展偏离了他想要的方向?
到此时,黄家责怪秦逸给黄费鹿皮袋,是给黄费惹了麻烦,弄得生死不知,因这事对秦家是有小小不满,但离两家关系闹崩还差得天远。
原计划里,他把杀黄费说成是为柳树沟的人打抱不平,为柳阿公报仇,等到与段梦柔他们合作得很好,就可以去柳树沟,带着人和秦家起正面冲突了!
但和段梦柔合作的事,如今看起来仍是没定准,更别提后续的计划了。
关于是谁给洛玄心透露了消息,程浩风也有猜想,但他不愿那么想。
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只有传话的柳欢儿最不可信,但柳欢儿不足以改变事件,站在柳欢儿背后的是谁?不管是谁,定然是在表面上能获取洛玄心信任的人。
一旦事情真如猜想,那一切更复杂。
仿佛能知道他心中所想,臧玄蛟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你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是害怕牵扯更多的人,发现更多的秘密,害怕面对那些真实人性,才纠结难受吧?”
松枝覆残雪,青松仍挺拔,赞美青松傲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它是否真愿被雪压霜欺?
程浩风呆呆发出呓笑,或许青松更喜欢春天夏天,只是躲不过冬天,才笑着面对寒冬?
如同一个命苦还乐观的人,并不是有多坚强,是无奈接受命运。
“嗯,我是难受,道法自然,应求无为而治,我东搞西搞和那些一心钻营谋求利益的家伙差不多了。”
臧玄心严肃讲道:“你理解的无为而治是啥事不管?无为而治,不刻意控制管束,并不是不能主动谋划。”
程浩风把臧玄蛟的话咀嚼一遍,告辞离去,到了一处悬崖边,独对巍巍群山,思悟感叹。
做了很多努力,他不甘心没有结果,不论前路多坎坷,还是要挣扎前行!
修行讲究心平气和,淡然看万事万物,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如果不去探索追寻,不为目标努力,那是变为木石死物,不是问道修行!
返璞归真,不是当又懒又傻的人,返璞归真是绚烂后的朴素,是风波后的平静,是沧桑后的天真。
比如,一个人从小刻苦修文习武,在一次次战斗中得到提升,成为了叱咤风云的将军,站在人生巅峰问天,人生所求是何意义?
为了追寻人生意义,他退隐山林,回想过往,荡去浮尘见本真,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这是求得真意。
而另一个人,从小家境贫寒还不愿上进,小时候给财主放牛,长大了给财主种地,只想攒钱娶媳妇儿生娃。
因没有见识,一次次被骗,媳妇儿没娶着,钱也耗光。
到老了,也没了娶媳妇儿的想法,也没了去县城酒楼大吃大喝的想法,啥都无所谓了,反正活一天算一天。
这状态也是没有欲望,没有追求了吧?但是不是无欲无求呢?
很明显这不是修道者要的无欲无求状态!那不是看透而不再偏执去求,只是没有能力去求而已。
夜幕下,程浩风在羲明山上冥思悟道,扆彤焰在柳树沟被人围困在屋里。
在孤阴堑旁草庐歇了歇,她就返回柳树沟办事。
她刚回去时,众人都欢迎她归来,但没多久,手下小喽啰来问:“你跑了回来,盟主怎么没有一起回来,你怎么敢独自逃回来?”
她解释了,可有些人不信她的,围在她屋外,硬要她快去救林芷君。
正焦头烂额时,扆彤焰收到秦沐风传的灵符,写着:管好属从,随时听令,有令则速来相援。
捏了捏符,扆彤焰的心稳下来,尽管说着让林芷君别信秦沐风的话,但她看得出来秦沐风是真心的。
心稳了,也就有了气势,她站到门口,朗声道:“盟主英明,万事自有安排,我们准备应对,准备接应即可!不要挑拨是非,蛊惑人心!”
说着,她让几个信得过的人到身边站着,逼众人退后了些。
等他们略静了静,再又讲:“众友听好,只要服从命令,做事勤恳,等盟主回来,赏两颗中品丹药;还要再瞎问胡说的,拖出去打二十鞭;受了罚还敢不服闹事的,逐出众生全友盟!”
这些人都没再说什么,听从安排等着新的命令。
接下来两天,秦沐风言行挺反常,以前他是清冷不喜欢参与俗事的性子,如今积极帮山上做事,还全做那些迎送宾客、管教刚入门弟子、采买物品的琐事。
程浩风暗暗注意着他,又不敢盯得太明显。
黄璧书几次去找他,都被他冷冰冰拒绝。
有一次,黄璧书目光阴狠指着他的背影说:“你别以为林芷君回来了,你们就可以双宿双飞!哼,林芷君,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眼看着我和沐风都快成了,你回来干什么?”
程浩风担忧她会因爱生恨,对秦沐风不利,更是常常注意着他们。
黄璧书也过得不顺心,她被家中长辈催逼埋怨,黄此石不多费心找儿子,倒天天催黄璧书和秦逸定下婚事。
“我不答应嫁给秦逸!不答应!大伯,你抓紧时间找堂哥,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好不好?”
“还好意思提你堂哥?要不是你犯花痴看上了那小白脸,你堂哥不来调和秦家黄家的关系,他也不会出意外!”
黄璧书低声嘟囔:“让你们别掺和我的事儿,说了几次不需要他来,是你们偏要让他来……”
黄此石气得吹胡子瞪眼:“为了你的事操那么多心,我们还错了?没孝心的东西!快去找人,不把费儿找到,看你大伯母怎么收拾你!还不快去?”
类似的场景,羲明山上的人常看到,程浩风默默祈祷着他们晚些发现黄费之死。
又过了两天,冬月二十三上午,黄璧书突然带人冲进云华观来,还嚷嚷着要抓程浩风。
程浩风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没什么大表情,语气淡淡责问:“抓我?莫名其妙跑到云华观来抓人,以为这里是菜市场,乱七八糟的人随便来来往往?”
黄璧书冷笑着走过来,王婠跟在身后助威,王婠没有说话,只目光犀利审视着程浩风。
走到程浩风身边,黄璧书高声吼着:“莫名其妙来抓你?少装模作样!我们查出是你放了扆彤焰!证据确凿,你这个羲明山的内奸,别想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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