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复杂的目光看向门口,秦逸理了理袍裾,昂着头跨过门槛。
秦福看黄此石、黄淑儿的脸色阴沉,提醒环抱手臂不说话的儿子。
“小逸,先去给黄伯父黄伯母行礼问好。”
“哼!”秦逸瞟了他们一眼,头仰得更高。
黄淑儿拍了一下茶几,双眼冒怒火,黄此石抚了抚她手背,劝住了她。
“别弄那些虚礼了,快问吧,该交待的都给交待清楚!”
秦福咧咧嘴,想笑又没笑出来,叹了一口气,朝徐有才挥了挥手。
“秦大公子,你那天也承认你在事发当晚没有睡在你的房中,那你到底去了哪儿?”
“我……”秦逸的眼珠转了一圈,看向父亲,秦福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才接着说,“男人嘛,夜里没女人陪是很难熬的,你说我能去哪儿呢?我去找莺莺燕燕了,师门规矩严,我不敢说出来才说的谎。”
“是哪一处青楼,哪一个莺燕接的?”
“这,这有必要给你说吗?”
看秦逸答不出来,徐有才逼视着他,严厉说道:“我们需要让人去盘问,以便证实你在青楼中。”
秦逸气恼地扭过头,嘴里含含糊糊说着:“那天晚上急得很,忘了是去的哪家了……反正崇羲村周围只那么几家,你们慢慢去挨着问吧。至于那女的是哪个,更弄不清……反正腰挺细,嗯,活儿也挺好。”
围观的人群中有猥琐低笑声传出,黄淑儿挑眉瞪向笑的人,那几个人赶紧捂嘴。
待得安静片刻,徐有才审视秦逸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还是在说谎!那天晚上你没在房里歇着,也没去青楼。你那晚都没出羲明山大门,更没可能去青楼寻欢作乐。”
话音刚落,黄淑儿腾身而起,伸手打向秦逸。
手还没打出,秦禄的指尖闪过一道灵光,化为一道光幕挡在了秦逸身前。
黄此石看秦福和秦禄都装作若无其事,他走到黄淑儿身边低声劝了两句,把黄淑儿拉回座位。
有长辈们护着,秦逸半点也不慌乱,头一歪,拔高了语调对徐有才说:“嘿,你又不是我的影子,你咋知道我没去?去做那种事,又不会敲锣打鼓满大街喊,你们知道个屁!”
徐有才白他一眼,没多说什么,朝身旁一个跟班儿比划了一个手势,那个跟班儿出去了。
不久后,那个跟班儿带了几个妇人到门口。
那几个妇人的脸上都涂满劣质脂粉,朝周围的人扭弄腰肢,只是她们都面皱身肥,这般卖笑反让人作呕。
一个妇人朝蔡宝光扬了扬手绢儿,吓得他嫌恶地退了几步,对程浩风说:“程叔公,我们走吧,管他谁杀了黄费呢,跟我们没啥关系,我们还得去办粮食的事。”
“粮食的事我记着,不会耽误,我再看看案情进展,毕竟事发地在我们羲明山上。”
见程浩风皱眉看着审问,很关心案情的样子,蔡宝光只得陪着,好在那几个妇人已经被喊进去问话,他能自在站会儿了。
那几个妇人是在崇羲村周围的青楼老鸨,她们证实秦逸那晚没去过,不只那晚没去过,连这近半年来,秦逸都没去过她们任何一家青楼。
曾有几年,秦逸是她们那里的常客,只这近半年拉秦逸也拉不去。
秦逸双臂环抱得更紧,双腿似乎挺傲慢地抖着:“那是你们的花儿啊、朵儿的,都太丑了,活儿也做得不好,本公子有新的相好了!说不定是刚开张的,你们还不知道呢,查案找人也没找齐。”
徐有才笑了笑,又让那些妇人都退下,再让人呈上几张纸。
那些纸上写的全是证词,有说那晚在山上某处曾看到秦逸的,还有羲明山守门的人说没看到秦逸出门的,甚至还有几个秦家跟班儿都说秦逸在那晚没下山。
秦逸脸色忽红忽白,说不出话来,秦福和秦禄看着他叹气。
等了一会儿,秦禄说:“这些都只能证明我侄子说了谎,但说谎并不一定就是去杀了人,这个疑点先记下,再问别的吧。”
徐有才没有反驳,让人又另拿了些证词来。
“这是我们多方调查得来的证词,证明秦逸早想杀黄费,而不是秦逸说的和黄费亲如兄弟,没有杀黄费的理由。”
听这么说,秦逸冲过去,拿起那些纸看了看。
看着看着,双眼冒火,愤怒扔了几张纸:“狗屁!这些杂种咋什么话都说,没良心的杂种!”
徐有才冷冷瞥着他,语气也冷冷:“你们表面交好,暗里早有矛盾,你有作案动机,而不是你像你说的不会害他。”
秦逸大吼大骂着,纸上写的那都是他喝得半醉时,跟人所讲关于黄费的背后闲话。
那些话无法否认,秦家要是质疑,可以找人对质,因为是不少人一起听到的,收买得了这个,收买不了那个。
查案的人走访了很多人,都说秦逸曾多次拿黄费乱开玩笑,黄费还气得放狠话警告过他。
黄家和秦家的人吵了起来,厅中乱哄哄的,徐有才没有制止,他朝程浩风走去。
“程仙师,你与秦逸和黄费相处的时间不少,他们有没有产生过矛盾?”
厅内顿时一静,程浩风的手攥紧拳头,看蔡宝光想和徐有才吵架的样子,连忙摇摇头,蔡宝光冷哼一声作罢。
程浩风又向秦逸欠了欠身,无奈地说:“我得讲实话,秦师侄,对不住了,我这个回答可能会对你不利。”
理了理衣服,程浩风不快不慢说起来:“有一次去找黄爷,听到他和人在争吵,我不便进去,在门口听了些吵架内容。黄爷是和秦师侄在吵架,大概是秦师侄让黄爷受了嘲讽,黄爷很生气。秦师侄多次在外人面前讲起黄爷的一些隐私之事,黄爷叫秦师侄不要再到处乱说,秦师侄还不肯听……”
讲到此处,秦逸着急插嘴:“吵架又怎么样?我们后来也和好了啊!”
程浩风点点头说:“嗯,是又和好了。那天两人争吵得很凶,我估计也劝不住他们,就走了。后来也不知道他们又怎么样了,不过第二天见他们的时候确实又和好了。”
檐上的雪化了,落下地,传出嘀嘀嗒嗒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淹没在众人的议论声里,都只顾讲出自己看法,谁有闲心看雪化没化?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秦福轻咳几声,伸出双手朝下按了按,等安静下来才说:“年轻人跟好兄弟吵吵闹闹是很正常的事,闯江湖的还讲不打不相识呢,再说他们都和好了,不会为那点小事动杀心的。”
徐有才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向着围观的人说:“两人看着和好了,心里呢已经恨死了对方,这样的事大家是不是都见过?”
“见过,见过,面和心不和的事太多啦!”
听到众人附和,徐有才又凑近秦逸说:“你不满黄费指责你,早想设个局害他了,对不对?”
秦逸气得大叫:“啊……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们啦?你们干嘛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没想害他!”
“小逸,冷静些!”
听到父亲提醒,秦逸冲到茶几旁,抓起茶壶猛灌几口,呛得咳了一会儿。
等不咳了才说:“我不是长舌妇,黄费他就是个命根子废了的兔儿爷!他还想毒哑了我,他先放话的,是他放话要害我,不是我放过话想把他怎么样啊!要是那些闲话都算证言,要死的该是我才对!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
全场静下来,秦逸要证明他没有害黄费之心,但众人只注意听了前半段话,多数人都显得惊诧又怪异,黄此石低下头半捂着脸,黄淑儿则是满脸怒气。
“哈……嗯……”蔡宝光笑出声,看别人眼神不对,又紧闭着嘴忍笑,藏到程浩风身后。
徐有才退后两步,朝围观的人笑了笑,又转头对着秦逸说:“你的话证明了你们是真有矛盾,你没想过害他,和你没有实际动手是两回事,也许是你在反抗伤害的时候动了杀心呢?”
“我、我……我没对他动过杀心!”
等秦逸吼出这句话,徐有才却又说:“不用激动,这只是推理,没说你罪名已定。你有没有杀黄费的心思,是难以证实的,但你们有矛盾是确定无疑的。好了,再讲下一个疑点,你无法单独凭武力杀死黄费,很可能找了帮手,这个帮手极可能是塔吉坦……”
秦逸哭嚎一声,把抓在手里的茶壶重重摔在地上,“哐啷”碎裂声传得很远。
捶了捶胸口,秦逸哭嚎着辩解:“嗷……你们相信我啊,我没杀费哥,没有杀他……”
秦福和秦禄劝着他,等他平静了些,徐有才又继续审。
徐有才让人再拿来一摞纸:“这上面写的也是证词,塔吉坦很可能暗中帮你杀人,不只一个人听到你想用鹿皮袋讨好塔吉坦……”
秦逸又急切插嘴反问:“我想讨好塔吉坦又怎么了,和杀黄费有啥关系?”
徐有才平静答着:“塔吉坦贪图鹿皮袋,或许没有亲自动手抢夺,是帮你控制黄费,由你出手。但是,抢夺过程中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你们杀掉黄费,却没有拿走鹿皮袋……”
“胡说八道!”空中响起一道炸雷般的声音,是有人用灵气传音。
转瞬后,众人觉得空中的光一暗,一个披宽大斗篷的男子落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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