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只余一抹橘红微云,秦府各处开始点灯,鹤临院内程浩风的屋中还没有点灯,昏暗室内却也有一点蓝光闪烁。
程浩风指间灵气光萦绕,一张灵符展开,看了符上的文字后,他开心浅笑——“此处皆妥,只待运归”。
这是龙啸风发来的灵符,十全土堡之事已达到目的,只等把取得的成果运回来了。
同样的事,对于程浩风是好消息,对于秦福是坏消息。
秦福手中是秦禄发来的灵符——“万龙勃接管事务,向龙、凌许诺捐钱粮,无需阻拦,秦家宜静不宜动”。
赵锏已经败退,才上任不久的堡主已死,龙啸风说是万龙勃向他求援,才及时赶来守住十全土堡,早已悄悄回堡的万龙勃正式现身。
群龙无首,大乱后的十全土堡又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堡中人推举万龙勃暂时代管堡中事务。
万龙勃许诺用钱粮答谢龙啸风和凌若风,只留十分之一的东西保住温饱。
堡中的人原本多数认可万龙勃,如今更是愿意听他的,没有人带头反对,少数想反对的也只敢阴着脸不高兴,不敢明说。
再有一点,说是捐出九成钱粮,堡中管事的人都清楚库房中那多数是秦家寄存的钱粮,没多少是原属于堡中的钱粮,估计九成占了一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又还有人拿弹弓……我们对十全土堡千般算计竟是落得一场空……”
“家主,秦家的人遭害,秦家的利益受损,定是有人在针对秦家,只要拔除这个人,秦家定能万事皆顺。”
瘦虎端水给秦福喝,又轻声安慰他。
“那你说到底是谁在暗害秦家?这一系列的事情你推测是怎么个过程?”
瘦虎略作思索,讲出他认为的真相。
他认为赵谈是主谋,暗里勾结所有对秦家不满的人,要一步步整垮秦家。
万龙勃逃到秦州,赵谈便唆使他刺杀秦祥。
让秦祥火烧柳树沟的同时,还犯下很多令人难以原谅的罪行,这样一来,秦祥死了也没人同情。
赵谈被赶出秦州到了濮州,又拉拢各方人士,与鄂日浑、佘日茫合作,再一次设下整秦家的毒计。
几方行动分派好,要抓走姜圭,还要迎娶黄璧书跟黄家合作,还不放弃杀秦祥。
利用秦祥好色缺点,早派人等在刘家外,惊扰好事,让秦祥发怒追出,便于引秦祥去陷阱。
等秦祥一入陷阱,让乌勺带喽啰们用画情骨符对付,秦祥纵使功力比他们高,也反应要慢一步,并且用火精闪魅刀很耗灵气,用画情骨符消耗灵气少,拖也得把秦祥拖死。
赵谈没算到的是,让黄璧书配合夺姜圭,她明着配合暗着破坏,让秦家少了一件祸事。
赵谈也没算到让赵锏占十全土堡时,龙啸风和凌若风会救援,伤兵折将猛攻,啥也没得到,反而背了个杀死堡主的罪名,跟十全土堡结下死仇。
龙啸风这些羲明山的人倒是捡了个大便宜,都不用查秦家有没有私吞凑来的军粮,因为全都捐了回去,甚至把秦家以前搜刮来囤着的存货都连带弄走。
黄璧书也摆脱困境,办事能力得到赞赏。
羲明山的人和黄璧书获利最大,辨不清是运气好赶上了捞取利益,还是早有预谋要得到这些?
瘦虎不敢多怀疑羲明山的人和黄璧书,要不是黄璧书机智假配合,姜圭落到赵谈手里后,秦家真可能会家破人亡;而要是赵锏攻下十全土堡,秦家不只会失掉所控势力,辅助的臂膀皆断,还会被赵锏杀掉秦禄和跟去的秦家随员。
也算是有羲明山的人和黄璧书相助,秦家才可以保得没死太多人,也还留了一点根基。
“老瘦,你推测的这些我认同八成。唉,那拿弹弓打黄雀的人会不会是龙啸风、凌若风?凌若风在秦州城的时间很少,龙啸风都很久没回过秦州,遥控安排管不了细节的,不可能这么天衣无缝。要说是璧书,这丫头跟那些势力没多少交集,不可能听她安排。要说是程浩风,他那样子不像是能布这么大一个局的人,一副书生样子,画图纸制造些新奇物件还行,要说统领全局他不像有那魄力的人。可真要说是赵谈,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瘦虎叹道:“唉,我也只想得到这些了,二爷聪明通透,等他回来能为家主分忧。”
仆人敲门要进来点灯,让他点灯后,秦福和瘦虎看着灯静静坐着,要等更多更详细的消息传来,盼着能像灯照亮黑暗一样,传来探清秦家以后该怎么办的消息。
灯芯燃了一小截,天色黑尽了,很快又传来新消息。
秦禄假装伤很重,昏迷在岩石下才没感应到寻找他的灵符,苏醒后被找到了也只有静养,所有事都暂让高虎处理。
明知大部分钱粮属于秦家,高虎在秦禄授意下也没有阻止。
不能再发生争斗,秦禄怕会把命丢在那里,缩头乌龟命更长,建的安乐窝变成了虎狼窝,他再愤恨都只有忍。
反正钱粮那么多,一时难以运走完,秦禄要在这段时间和秦福商议,再想更好的办法,减少损失。
为防止再出祸事,秦家所有要办的事项都暂时撤下,先守好根基。
秦家这个年过不好,黄家人也因黄费之死不能庆新年,黄璧书没跪在灵堂了,也不敢上街买年货,换上一身新的素衣,去谢黄淑儿开恩免罚。
黄淑儿淡淡瞥她两眼,又教训几句,要不是她不听话,黄费也不会去羲明山劝说,也就不会惨死。
“算了,璧书哪能料得要发生啥事?这年过得够难受了,你少说几句。”
黄此石让黄璧书先去歇着,
黄淑儿让她等等,还有话要说。
东拉西扯一通,黄淑儿才提议:“璧书,你和秦逸尽快完婚吧,那孩子还挺不错,只是年轻心不稳,等他成婚收了心,也好做点正事,对秦家和黄家都有利。”
说得冠冕堂皇,黄璧书却清楚她是和秦家因为给赵谈求情之事闹得难堪,想以婚事抚平秦家怨气,便于达成她目的。
黄璧书抚了抚鬓边素绢花,轻声反问:“我堂哥和秦家三叔都还未下葬,伯母是要我当不孝不悌,只顾新婚喜乐的人?”
黄淑儿一时语塞,怒瞪着黄璧书。
黄此石又说:“淑儿啊,你是为了便于给赵谈求情?就不管眼下是怎么个境况啦?”
“什么叫给赵谈求情,他本来没做恶,我是要查真相!”
黄淑儿凶了黄此石一句,她坚信赵谈只想夺姜圭,别的事与他无关。
黄此石以前怕她,近来也没那么怕了,还说:“你也只会对我凶,妇人的见识确实不多,做事只以情绪和喜恶来判断,不管赵谈到底做的事有哪些,他反正跟秦家是对立了,你去劝肯定得让秦家不高兴,把璧书送进秦家也没用。”
在他们争执时,黄璧书悄悄给黄乃石发了灵符,不一会儿后,收到回复。
“伯父伯母,请听我说一句,我父亲说与秦家联姻之事推迟。你们看……”
黄璧书把灵符递给黄淑儿,她不信黄淑儿还敢越过生父乱做主婚嫁。
以前黄乃石只把黄璧书当联姻工具,是利益需要,也是看不出她有别的什么能力,如今几件事都展示了她的能力,黄乃石要开始重视她。
黄璧书还明白更重要的一点是,秦家屡屡出事,黄家要看秦家会不会衰败,联姻是为了利益,要是无利可图,联姻那是累赘。
黄乃石的态度从支持到不支持,都是与利益相关,黄淑儿不能硬逼黄璧书了,只是暗恨他们,却不知根本原因在哪儿。
在黄家人做出一些决定时,秦福也对瘦虎说了一些决定:“就这么办吧,嘱咐秦家的人,千万别再像以前那么张扬。敌在暗我在明,看不清危险最可怕,只有我们隐到暗处当旁观者,才看得清一切,让他们现身,找出最合适的对付方法。”
秦福的决定之一是,主动延迟和黄家的婚事。
他不会亲自去,因为要告诉黄家,他已病得下不了床,让瘦虎和秦逸去说。
到了黄此石夫妇的屋里,秦逸满面愁容低声说:“秦家变故太多,我爹让我来推迟订婚之期,请黄伯父和黄伯母原谅。璧书,你也要再等,耽误你青春,真是对不起。”
这么巧?黄此石正愁不好开口去说推迟订婚的事,秦家主动来说了,他不禁笑了一声。
他又反应过来这么做不对,马上带些沉重神情说:“秦家遭难,我们黄家也遭难,都没有闲心办婚庆之事,等以后再办也好,放心,璧书不会怨你。”
黄璧书的嘴角上扬了一下,何止不怨他推迟订婚,简直是万分感谢他推迟!
夜空中飘起零星雪花,程浩风在院中看雪,已听仆人们议论秦逸推迟订婚的事,他激动又紧张等待着秦逸来说别的事。
没过多久,秦逸果真来了:“程师叔,我爹让把冷湖村关的人都放了,再代我们秦家给蔡师叔、白师叔和蔡宝光他们致歉。”
程浩风说了几句客套话感谢他,又说要赶紧放人出来吃团圆饭,告辞离去。
出门后,程浩风满脸抑制不住的欣喜笑意,去冷湖村接亲友们到刘家酒铺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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