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开后,周围只稀稀落落几个人来去,顺着浦志生的目光看去,他们都看到那两个可疑的人。
一个是那留山羊胡须的人,一个是那最先开骂开打又打骂得最凶的中年汉子。
他们听到厉喝声愣了愣,随即撒腿飞奔。
浦家的两个家丁追了上去,白回风眼神示意蔡宝华也追上去。
白回风则继续用灵气引锁心玉瓶中水雾,为程浩风敷额头和心口。
程浩风的眼神正常了些,可是他仍然不动也不说话。
蔡宝光双臂伤口裂开,刘小柳在照顾他,不能亲自去抓人,他很是气恼,双眼紧盯抓人的情况,都不眨一下。
那两个人只会点粗浅拳脚,蔡宝华很快把留山羊胡须的人踢倒,让浦家的家丁捆住他。
让人拿绳子来捆的同时,蔡宝华又朝那中年汉子飞踹,那中年汉子刚避过踹来的脚,就被蔡宝华一掌打中胸口。
打得他踉跄倒退两步,还没站稳,蔡宝华再揪住他的衣领猛一掼,他直挺挺摔倒在地!
此时两个家丁正拿了另一截绳子过来,一个家丁提膝重重跪在他胸口,另一个家丁扯着他双臂朝头顶举,再从手腕处捆住。
捆好后,又把先捆的人绳子连在一起,拽着两个家伙到了浦志生面前。
浦志生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那个中年汉子说:“六旺啊六旺,我们浦家对你们兄弟俩咋样?你们跑去投靠秦家,倒被整惨了!你们又去投靠萧家,咋又在街上乱闹,不做点有用的好事呢?”
说完又侧身对那留山羊胡须的人说:“萧作善啊,你也是在萧家有点地位的奴才,咋也跑来干这些事?”
他俩不说话,浦志生也不再多说。
见白回风他们听不懂,又给他们简介这两个家伙。
浦六旺是浦二旺的弟弟,一直想出人头地,不愿意当小厮,二旺嫂把他推荐去当秦家赌场的打手。他在秦家手底下做事,对浦二旺还多一层压制。
秦祥死后,浦家也明说知道了二旺嫂是秦家奸细,要把她赶走。
浦二旺舍不得二旺嫂,背叛浦家跟着她一起到了秦家。
昨天,浦二旺和浦六旺又不知什么原因和秦家闹翻,再投奔了萧家。
萧作善是萧家管迎送往来之事的奴仆,虽是奴仆,也算是个不用做粗活儿的体面奴仆。
他的妻子是萧老夫人贴身丫鬟,与萧老夫人相处如同姐妹,萧年这一辈的主子都是称他和他妻子“善老爹、善老姨”,从不直呼其名。
这浦六旺虽然贪婪鲁莽,但没理由造谣打骂程浩风啊,萧作善更是没理由。
别人在听浦志生说些相关的事,程浩风已恢复正常听觉和视觉,心中仍有说不出的烦躁,他想一剑捅死那两个人:
说那么多干什么?这两个狗东西就该杀了!我看不顺眼的,让我不顺心的,全该杀了!
心中另一个声音却在劝:世上是有很多愚民,如同庄稼地里有杂草,暴力除灭除之不尽,不如让庄稼长势好起来去盖住杂草,这世间万物没有绝对,要是绝对,阴阳就不会平衡,会陷于死寂全无生机之境。
两种观点争论,程浩风心中做的激烈斗争,旁人难以想象。
浦志生讲完后,想听听众人的处置建议,要问程浩风时却见他肌肉微微抽搐,神色阴晴不定。
“程仙师今日有些古怪,这一直发呆是咋了?”浦志生低声问蔡宝光。
“估计是受了刺激没缓过来?你们不知道他为了粮食的事几次差点丧命……唉,不多说了,等白太姑给他稳好心神。”
水雾清清润润熨贴着程浩风的额头和胸口,他已看得清眼前,听得到说话,能分辨谁是谁,可是肌肤仍是不知冷热痛痒,脑海中也是许多混乱幻觉。
白回风在清瘴气时已消耗极多灵气,这几日各种杂事干扰,还没能恢复灵气,又再次消耗,她也精疲力尽。
还隐约感觉到程浩风不是受了刺激,情绪大起大落伤了心神那么简单,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暴戾之气在涌动,但要再细探那股暴戾之气从何而来却是有心无力。
“三师兄,要稳住平和心境还得靠你自己,我相信你。”
听到白回风轻柔得有些虚弱的声音,再抬眼看她脸色苍白,程浩风一阵心疼,竭力缓张开紧攥的手,在胸口拍了拍,脖子发僵地艰难点了两下头。
白回风眼神带疑问看着他,而他再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白回风纤指掐诀,凝神静心,将敷在他额头和胸口的水雾引回锁心玉瓶中。
“三师兄,你说话试试。”
“嗯,刚刚……快气晕了。”
听他开口了,蔡宝光长舒一口气:“我真怕你会气疯啊,真是太气人了,那些人真脑子遭糊住了,简直想拍开他们脑袋,拿水洗洗那脑袋里的浆糊……”
白回风被蔡宝光夸张的样子逗得轻笑了笑,又问:“三师兄,需不需要回山上让师父看看?别气得经脉岔气,阻碍灵气纳聚。”
让师父看了那可得看出大问题,程浩风赶紧装出完全恢复的模样,扁着嘴还唇角朝上弯了弯,轻声说:“不用给师父添麻烦。我很好,无碍的,只是第一次看到这场面有点气懵了。”
见他这般,都不再多问,浦志生安排家丁和蔡宝华押了几个参与闹事的人去大将军府,浦志生则要亲自带萧作善和浦六旺回浦家审问。
不把这两个家伙交到大将军府,是对刘大将军没法完全信任,关键消息还是自己掌握为好。
他们要走时,白回风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浦老爷,再等一等,你用秦家名头把那些闹事的人吓散了,他们会不会更认定三师兄是秦家帮凶啊?”
“不会,他们多数人打骂程仙师也不全是出于义愤,是借着由头发泄对秦家的怨气。那种混乱场面,只有用他们最怕的东西才镇压得住,让人爱不如让人怕,求他们没用,得把他们怕的人抬出来才会散开。”
浦志生理了理锦袍的襟边,又斜眼瞟瞟浦六旺和萧作善,这两个家伙垂着头不说话,他俩心里还是明白自己做得不对,但讲道理对他俩却没用。
对于其中弯弯绕绕,白回风还是没想明白,又请求浦志生:“浦老爷,请你帮我三师兄向那些百姓解释一下好不好?我担心他们再误会他。”
浦志生笑道:“不用解释的,他们就是日子过得不顺心,想找个软的人来欺负,发泄发泄。羲明山慈悲之名在外却没有威名,等以后立起威名,他们被震慑住,外人再怎么挑唆闹事,他们也不敢对羲明山的人不敬。”
不问事实,不听解释,只管对方有没有威名?这个观点让白回风很难理解。
她还要再问,浦志生抢先说道:“白仙师,还有程仙师你们这些修行者啊,论别的我不如你们,但要论这人情世故你们还真不如我,这些话你们好好琢磨。我先把这两个家伙送回浦家,交给我哥哥审。”
他走时,毛姨娘也告辞一起走了,毛老栓一家人也准备出城回家。
毛老栓一家人没什么急事,走前又和程浩风、蔡宝光聊几句。
白回风和刘小柳与他们没见过,插不上话,只在一旁静静等。
白回风此时才注意到程浩风袍上染了泥污,提醒他一句后,他抬手要去抹,白回风连忙制止。
“这么抹越抹越脏,你也别耗灵气用法术清理,我给你擦干净。”
说着手一拂,用锁心玉瓶在有污渍的地方悬停,溢出水雾包裹住,手不接触到衣衫也能开始清理。
手没碰到,却像有一双手在轻轻揉搓衣衫,水雾缓缓游走,不只染泥污的位置,连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如搓洗一遍。
程浩风肌肤的感知力一点一点恢复,刚恢复正格外的敏感,他脸色微红僵立不动。
垂眸偷看白回风,真是认认真真清理污物,可他感到每一寸肌肤都被轻柔抚过,心中暗叹:这也清理得过于彻底了一点,但要是能再清理一遍更好。
清理完,程浩风还在回味那感觉,也懒得想谁造谣害他这些烦心事。
听到浦六旺和萧作善的简介时,已猜到和萧年有关,不管审出来的细节如何,总之和萧年有关。
被百姓打骂,他是很愤怒屈辱,但不至于稳不住心神。
以他的功力,避开闹事的百姓就是,这不是大度,是跟这些小民计较太浪费时间,用不着为这些乱了心神。
不知萧年用了什么手段,是毒是蛊还是什么,才让他充满杀气,这个阴险手段得破解,不能被控制。
对这事早想明白,怎么审问已不重要。
毛老栓他们还在闲聊,程浩风脑海中还飞着粉色云雾,感觉小拇指和无名指被软软乎乎的东西握了又握,他也没在意。
后来那东西实在很执着要抓他的无名指和小拇指,他才低头去看。
原来是毛老栓那小孙子的小手要抓他手指,因为太矮,手太小,才握着又滑开,就握了好几次。
上次见这个小孩时,衣服上和脸上全是泥污,程浩风只记得他很瘦弱,没看清长什么样子。
这次见到,他长得白胖了一些,全身还干干净净,竟是长得虎头虎脑很可爱。
程浩风不由得心生喜爱,弯下腰和蔼笑问:“你是锁柱儿吗?要我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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