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湖村时,刘都所说没有假话,没有阻拦水东铦验看兵丁,还大方让他随便搜村里。
说要让水东铦等一等还有没来齐的兵丁也是真话,要是他多等等,天快亮时,望湖楼会被看出异样,他就可以顺着线索追上逃跑的药人。
水东铦不肯等,刘都也没有刻意让人言语诱导他往别的地方追,是他不信刘都,暗暗让人多打听他人行踪,这才疑上龙啸风的车队。
换方向去查车队,大彻也悄悄带了了往东边走,他自以为聪明猜对了,却是离正确方向远了。
他去查时,程浩风藏在树丛中飞于车队旁,原本是防伊耳巴来,当龙啸风应付不下时,可以突然现身袭击。
观察后得知伊耳巴没来,这更好应付,于是程浩风主动弄出声响引水东铦查看,让事情尽快办完。
刘都笑着听完详情,秦州各势力内斗,但面对水东铦这个外人时,仍是团结对外。
敬了一圈酒,刘都又想到个问题:“程仙师,你们又怎么请到大悟大师及时赶来?”
“是提前几天已送了消息,请大悟大师务必赶来,相比别的证人,了了小师傅的证词更为重要。”
大彻被救后,给维偌佶法师发消息的同时,也传消息给洛嵩寺。
说了了的证词更重要,是因成年人被抓,也难以证明不是做坏事被抓,要是被反诬老赖和坏人,自证很难,了了不用自证。
先给大悟发消息,也是早设下让他出面抓水东铦之谋。
了了做证说众人都是无辜被抓,更易让民众信服,大悟赶来抓水东铦最名正言顺。
晚宴上,大彻、大悟和了了也有来,三人单坐一桌饮茶吃果子糕点。
刘都向他们敬茶:“两位大师和一位小师傅为此事奔波操劳,我敬一杯茶,此事要不解决好,各门各派会闹得秦州不得安宁,三位有功于秦州啊。”
他们确实付出不少,大彻带了了跑来跑去,若有似无的印记灵气引水东铦乱跑,那很累还有危险。
大悟直接动手抓水东铦,更是最招水东铦和他背后势力仇视。
抿一口茶后,刘都又问:“了了小师傅这般斯文乖巧,应当是在寺中打坐念经,怎么会下山被抓呢?”
众人也有此疑问,抓小和尚后,狡辩都难找理由,水东铦何必自找麻烦?
了了不说话,只依在大悟胳膊边看着众人。
大悟“唉”了一声再说:“我这小徒弟看着乖,脾气倔起来那可难劝。他是胎里素,不用硬逼他戒什么,但他戒得实在太好,身体长得瘦弱。这是具臭皮囊,但也要依附这具皮囊活着是不是?我让他吃些鸡蛋补身,他死活不肯。”
只为不肯吃鸡蛋,师父催他吃,便要赌气跑下山?
都感到愕然,了了却还端坐了身体,颂了声佛号。
大悟疼惜地看了看徒弟,又说:“我只是个资质平平的农夫,遇上旱灾没饭吃才当了和尚。我这一身功力再难有提升了,对比凡人来说还算不错,在佛门大能中不算个啥。了了不同,他必是佛门龙象,听说他天生具佛门慧根,我特意打听到他家,他不顾父母苦留要随我学佛。”
大悟略讲了了身世,原来他是富家公子,父母视他如珠如宝,保胎时一家人茹素拜佛,可他出生后竟然不愿吃奶水。
既不吃乳娘的,也不吃亲娘的,连牛乳、羊乳也不吃。
出生三天只喂了些水,后来还是一个有点见识的老人出主意,用米糊喂他,这才得以存活。
长到三岁,聪慧听话,只是不嬉戏喧闹,常独坐一室发呆。
吃饭只吃白米饭和菜粥、馒头,不但不沾荤腥,连香料和豆油多些的炒菜也不吃。
到认得一些字就要读经,天天不停不歇,与父母也很少说话。
五岁时跟大悟到了洛嵩寺,几年过去,经文比大悟读得
还透。
大悟说他别把戒律守得太死板,吃鸡蛋是默许的,他认为大悟学佛不真,师徒俩争吵起来。
为了不再争吵,免做忤逆师父的事,他打算到山下寻个人家借住几天,师徒俩不见面,都冷静冷静,怎知惹来祸事?
“了了这般特异?”程浩风打量着了了说,“这也许是水东铦要抓他献给塔吉坦法师的原因,要诱使塔吉坦法师用他炼丹。”
看别人有些不懂,凌若风把话说得更直白:“传言有用至纯童子炼长生丹的邪法,水东铦极可能是要诱使塔吉坦法师做这些。”
“原来如此。幸好破除水东铦阴谋,要不然了了小师傅惨死,塔吉坦法师也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刘都感慨说着,又赞程浩风,“程仙师妙计无双,堪为治国良相!”
“全是众位道友出力,我没做多少,刘大将军过誉了。”
听到夸奖,凌若风比程浩风高兴多了,听他自谦,连忙说:“三师兄智勇双全,我父亲也曾夸他是栋梁之才,可惜他无意仕途,执意修道。”
凌丞相当年举荐程父当工部侍郎,一是因程浩风祖父曾当太子之师留有威望,二是看重程浩风。
哪知程父迂腐平庸,程浩风不愿走仕途之路,程父任职没两年也致仕,凌丞相极失望,但后来在将家破人亡的时候,还是信赖程浩风,才有凌若风也修道之事。
谈起旧事,凌若风说得兴致勃勃,程浩风却是懒得说。
宴席散后,程浩风和秦沐风要回秦府,凌若风还是去刘家酒铺暂住。
同行到酒铺门口,凌若风又说:“三师兄,你不要太谦虚,该表现的要表现,修行也要争资源,不是心清少贪念就可以……”
没等她说完,程浩风冷脸说道:“我不是谦虚,是不想炫耀什么,不想提旧事。”
凌若风僵在原地,冷冷晚风吹在热热脸上,如刀割针刺般疼。
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恨意涌上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程浩风,我发誓,再来要我帮你,绝不相帮!”
哪知程浩风停下脚步回望,并没有劝慰,还正色说:“四师妹,我从未因私事求你相助,例如这次救人之事,身为云华观弟子,理应惩奸除恶,你是帮你自己修行,不是帮我。”
“你……你还跟我讲大道理?哼,你那么多执念,跟那个死脑筋的小和尚一样,表面看着不凡,实则没有半点用处。”
宴席上还夸他智勇双全,这会儿又说他半点用没有,都是少女心性说气话。
程浩风却不哄她,板板正正反驳:“我这不是执念,是坚守本心。我并非老顽固,没有在细枝末节上硬要守条条框框。”
看凌若风愤怒得要冒火,又同时委屈得要大哭,秦沐风无奈抚了抚额。
“三师兄,四师姐只是关心你说几句,不是要跟你辩论。”
程浩风摊手笑了笑,转身继续走。
一边慢慢走,一边还嘀嘀咕咕:“说我没用,没用又如何呢?”
秦沐风斜他一眼,不知怎么劝师兄师姐,连连叹气,朝凌若风微弯了弯腰:“四师姐这几天辛苦了,快歇息,少生气,别伤身,我先回去。”
刘都办晚宴,也请了秦家的人,但只秦逸去喝酒,秦福和秦禄没去。
还请了塔吉坦,也推托有事没去。
他们宴饮时,秦禄千求万求才求得塔吉坦见他。
见面后,秦禄对塔吉坦夸个不停,说他不以私利为先,愿意放药人,是悲天悯人的大善之举。
等他口水快说干,塔吉坦才接话:“我同意放药人,是有更好的炼药试药之法,不是心善。”
坏得够坦白,秦禄这般厚脸皮的人也脸红了,像被用最恶毒的话骂了千万遍。
扯了好些天气和吃食的闲话才掩盖尴尬,秦禄又问:“是程道友提供那替代药人的妙法么?”
塔吉坦抬眼盯着他,阴阴一笑:“你们是要查程浩风,还是要查我?”
“都不查,都不查,只是好奇问问。”
话不投机,秦禄还是赖着不走,能多探一点消息就多探一点。
直到程浩风回了鹊嘉院,来看塔吉坦,与程浩风打过招呼后,秦禄才告辞。
他走后,塔吉坦说:“他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不用多管。”
程浩风点头答应,说了点宴席上的见闻。
塔吉坦谈几句后又嘱咐:“你别的事都不要多管,专心查查水东铦背后的势力,估计他们很快有所行动,一定把水东铦盯好。”
程浩风答应了,回房歇了歇后,换了一身夜行衣,潜行出门,飞身上了房顶,伏在正对铁笼的一处屋脊后,盯牢水东铦。
初十的这一夜没异常,正月十一那夜也没异常,正月十二大彻要回去,秦沐风要去维偌佶法师处取点药材,与他同行。
正月十二的夜里,程浩风仍去守着水东铦,还是一切平静。
过了一夜后,便该是正月十三,到寅时初,天已蒙蒙亮,想必不会再出事,程浩风回房歇息。
刚洗漱完,在床上盘好腿,忽然听得敲门声。
开门后,秦沐风着急说:“三师兄,三师兄,快……出了事,快想办法。水东铦不见了,大悟也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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