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信没有说话,但也就是在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虞疏晚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若是说,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虞疏晚还有几分上一世的模样,这一次,当真是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贺淮信不仅不生气,反倒是紧紧地盯着虞疏晚,就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半晌勾唇一笑,用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
“虞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件事也不算是稀奇。
你容貌出众,又能言善辩,我倾心与你也算正常。
若是能够有幸娶到……”
“娶我?”
虞疏晚压下心头的情绪,面上的笑容更加讽刺。
“你觉得你配吗?
贺公子,我的话不想说得那样难听。
我早就不在意名声这个东西了,你也不必在此处为了能够毁我名声说出这些话。”
她目光落在贺淮信的胸口处,笑出声,
“你再不去医馆,怕是要死了。”
贺淮信见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去,直接开口叫住了她,
“虞小姐,我有一问题想请教与你。”
“问鬼去吧你。”
虞疏晚头也不回,直接带着虞岁晚离开。
等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这个时候刘嘉才从一边走了出来,对着虞疏晚恭恭敬敬的行礼,
“东家。”
“你说今日发生了什么。”
虞疏晚坐下在一边,轻轻地吹拂着茶上的浮沫。
虞岁晚刚要撒娇过来,却被虞疏晚一个眼神给吓得站在了原地不敢乱动。
刘嘉道:
“是贺公子在买东西的时候说要送给东家,他身边的几个书生就顺着说了几句您的坏话。
恰好表小姐来了,就起了争执。”
张妈妈赶紧陪着笑,
“小姐,咱们小姐就是一心护着您,绝对不是故意来找事儿的。
这不,今日出来也是想着您马上及笄,想要买个东西给您。
谁承想遇见这样的事情。
您平日对她好,她都是记得的,您……”
“我让你说话了吗?”
虞疏晚看向张妈妈,张妈妈顿时噤声,暗暗着急着。
虞岁晚掰着手指眼眶红红,
“姐姐,我……”
“你也先闭嘴。”
虞疏晚呵斥了一声,就看见虞岁晚的眼泪开始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她有些脑袋痛,但语气还是忍不住地放缓了两分,
“冲动,莽撞。
你知不知道,今日的贺淮信是京城中的新秀,更是被皇上看重的朝臣。
你以为他为什么被你打了以后还站在那儿。
他就是要让旁人知道他多么无辜!
你以为是帮了我,可实际上他却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更多人去揣测我跟他之间的所有联系。”
“我……我没想这样……”
虞岁晚眼泪也来不及掉了,愣愣地看着虞疏晚,虞疏晚闭了闭眸子,淡淡开口,
“我没有想要怪你,可你知不知道,若是我不够强势,背后的势力不够大,今日我来得不够及时,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以为别人叫你一句小姐,你就真的不会被人惦记上吗?
贺淮信从不是良善之人。”
虞岁晚的脸色更白了一些,却并未反驳。
一边的张妈妈小心翼翼开口,
“小姐,若不然您这一回就饶了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也是心疼您……”
“还有你张妈妈。”
虞疏晚毫不留情的看向她再度开口,
“你一味地惯着她,顺着她,往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能担待得起吗?
若是今日一早你将她给拉开,也不至于后面那些事儿!”
张妈妈的脸涨红,搓着手不安,
“小姐也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这些也未免……”
“我想她能活得更好,才会将她留在京城,留在我身边,教一些道理。
我也大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你们发展下去,可到时候是什么样子就说不定了。”
虞疏晚面色又冷了下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在京城更是显而易见。
总有比你更豪横的人出现,到时候你也这样莽撞行事,最后被人家寻找错处?”
她是真的希望虞岁晚往后能够好一些,这才说了这么多。
屋子里一片安静。
可心从马车外面忍不住地挑帘子进来,
“表小姐,小姐最近染了风寒,一连好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
今日听见您这儿有事情,随便地抓了件斗篷就直接骑着马来了。
外头的天这么冷,她若不是担心您,怎么会这般心切?
小姐是真的疼爱您,将您当做了自己的妹妹,想让您往后少走弯路。
您兴许不知道那个贺公子是什么人,可奴婢地跟您说,他跟虞归晚之间有勾结!
他们都是想要害死小姐的人!
您觉得他会因为您年纪小就对您温柔一些吗?
只会拿捏您,然后用来威胁我们小姐。”
虞疏晚看向可心,示意她先下去,转而又看向虞岁晚,
“你要是觉得我严厉,或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那就回去吧。”
“我不回去,姐姐不也是这样的性格吗?
敢爱敢恨错了吗?”
“敢爱敢恨没错。”
虞疏晚定定道:
“你有后路吗,若是对方伤害你呢?
若是对方突然暴起,你能反抗吗?
若是都没有,那就先憋着。”
虞岁晚想哭,可也想起来虞疏晚好像每一次硬刚,都是有退路的。
譬如跟侯府决裂时候,她有去处,丝毫不担心被拿捏,虞景洲想动手的时候,她的动作更快制衡……
又好比将欺负她的贵女揍一顿的时候,她有本事让她们乃至她们家中都闭口不谈,自己一步步爬到了公主的位置……
虞疏晚见她沉默下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便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她放下茶盏,看着虞岁晚道:
“我说这么多,你若是听不明白,就还是回去。
总好过在我身边哪一日我没能护住你让你丢了性命的好。”
虞岁晚一头扎进虞疏晚的怀中,抽噎着摇头,
“姐姐,我听你的话。
今日的事情是我莽撞了,我、我不该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动手,差点连累了你……”
“我不怕被连累,可我却不一定能时时护着你,所以你总得自己想方设法地护住自己才行。”
虞疏晚轻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给她擦擦眼泪,
“张妈妈是你的奶娘,对你好是发自骨子里的。
可往后的人生路是你自己的。
你若是一味地想要有人给你撑着腰,那大概是要失望了。”
张妈妈抹了把眼泪,
“可是小姐是奴婢从小奶到大的孩子,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是真当做孩子疼爱了,怎么舍得看见小姐受委屈呢?”
“现在被训斥几句吃点儿苦头,总好过往后吃大亏,甚至丢了性命好吧?”
虞疏晚不再多言,只是看向虞岁晚,
“你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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